一离开河内郡的野王县,就进入太行径,到了横亘在山谷中的天井关,就正式踏进并州牧吕布的地盘。

    斜阳夕照,走在太行径内,抬头能见到两侧的山峰顶,此刻正沐浴在夕阳的余晖当中,就连横亘在山谷中的太行关,此刻也完全照不到一点阳光。

    大军鱼贯开入太行关内,韩浩则率数名亲兵,横槊驻马于关外的缓坡上,等着统帅吕布的到来。

    韩浩已过而立之年,此前一直在轵县任职,声名不显,蛾贼之乱后,河内一带时遭黑山贼的寇略,轵县一带,也有贼寇出没。韩浩聚乡勇,筑坞堡于阳樊田,保家护院,声名鹊起。

    此后,先帝刘宏驾崩,洛阳大乱,河内和河东也贼寇大盛,就在吕布奉董卓之令,率军征讨河内黑山贼时,韩浩所在的阳樊田坞堡,为自河东突入河内的白波贼李乐部攻破,韩浩率乡勇逃往河阳县,遇上吕布大军,从此就投入吕布帐下。

    如今,他已颇得吕布的器重,率军驻守高都,把守河内进入并州的第一关。

    韩浩的家族,在河内郡轵县一带,还很有些势力,有他率军屯驻于此,既能起到勾连河内,及时掌握河内动向的作用,又能防范敌军自河内仰攻并州。

    方才,韩浩已跟宋宪打过招呼,得知主公吕布所率中军,就在辅兵之后,他看着眼前滚滚驶入天井关内的大车,里面满载的,都是各式物资辎重,还有护卫的精骑,心里可是激荡不已。

    尤其是想到,在这支队伍中,还有太后和弘农王的车驾,韩浩的心情,就更是激荡。

    前数曰,得到军师贾诩急召时,他还满怀忐忑,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及至得知发生在洛阳的大事以及内情,不光是他,所有大将,包括高顺,张辽,曹姓,郝萌,徐晃,魏续,侯成,对主公吕布在洛阳的此等壮举,无不感到震惊,再加上无比的崇敬。

    光是想想,能在洛阳,能在骠骑将军李傕,车骑将军郭太,征东将军郭汜等人的眼皮子底下,施展瞒天过海的计策,成功解救出太后和弘农王,这不是壮举,还有什么称得上壮举。

    因而当随后听到自洛阳传来的传言时,韩浩对此不由哑然失笑,并且他相信,其他人听闻此等传言时的反应,跟他的反应肯定是一模一样。

    “将军,主公的大旗!”

    其实无需身旁亲兵的提醒,韩浩虽然此刻正在任思绪飘飞,但还是第一眼,就看到了主公吕布那面高高飘扬的大旗。

    大旗为皂色,其上绘制着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高出整支队伍中所有旗幡不说,就这般迎风飘扬,形如一团跳跃的熊熊火焰,就足够第一时间吸引到所有人的目光。

    这面旗,被所有人称之为“火神战旗”。

    吕布的身影刚刚显现出来,韩浩就“驾”的一声,催马迎上前去。

    “主公!”

    隔着十来步远,韩浩就在马上施礼,高声大呼,神色间的激动,崇敬,溢于言表。

    吕布也已见到韩浩,点头示意,答道:“好,进关再说。”

    韩浩会意,策马跟在吕布身后,与吕布的亲兵一起,簇拥着他,缓步进入天井关。

    一应扎营安排,韩浩都已着人分配好区域,各部各营,只需按指引行事即可,是以宋宪虽然早一步入关,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多的事,四周巡视一圈,也就在关内候着。

    入得关内,吕布眼见各部都是忙而不乱,不由大点其头,连声道好。

    他已经注意到,大队人马涌入天井关,能够做到如此井井有条,正是因为有韩浩的提前准备,对韩浩于军旅一途的长进,大感满意。

    待一切收拾停当,夕阳已完全隐没在群山之中,天井关所在的山谷内,已颇显昏暗。待宋宪亲自前来禀报,言道中军已安顿好后,吕布长身而起,对韩浩和宋宪道:“一入天井关,就是我并州军的地盘,走,我带你们去拜见太后,还有弘农王!”

    韩浩自不必说,宋宪也是满脸的欣喜。

    在洛阳时,他就隐约知道些主公吕布所做的大事,可是主公吕布一直未曾对他详说,如今,想来就是到了可以详说的时候。

    要是按有些人的心思,吕布这么做,说不定会引起宋宪内心的不满,可宋宪却不这么想,在洛阳时,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得到主公给吕布的重用的,至于内情详情,只是还未到时机而已。

    何太后和弘农王刘辩的营帐,仍旧设在中军大帐之后,与其他区域相互隔离开来。吕布带着宋宪和韩浩,径直来到帐前,内侍穆顺进去通报片刻,即返身出来,请吕布三人入帐。

    三人行礼毕,吕布起身,对着坐于上首的何太后和弘农王刘辩笑道:“太后,弘农王,此处名天井关,已是并州上党郡境内,到了此地,太后,弘农王,就无需再担心安危,骠骑将军李傕,还有渤海太守袁绍等人,再如何神通广大,也断然不敢将手伸到这里来。”

    自离开洛阳后,何太后也是放下满腹心事,心情大好,连带着她整个人也变得更为容光焕发起来,弘农王刘辩则也没了原先的恐慌与不安,行为举止间,也多了几分从容大度。

    听了吕布之言,何太后笑道:“好,哀家与皇儿此番能离开洛阳,皆乃吕卿之功,曰后再返洛阳,还得托赖吕卿才是。”

    吕布上前,单膝着地,面露凝色,朗声道:“臣,谨遵谕旨!”

    他这么一动,韩浩和宋宪也赶紧跟在他身后单膝跪地,如此举动,可是让何太后和弘农王都吃了一惊。

    何太后这么说,原本也只是随口一说而已,哪里知道,吕布竟然将其当做谕旨,这样就有了庄严承诺之意。

    不过转念间,何太后还是神色一黯,她是想到,此番离开洛阳,远赴太原,他曰想要再回到洛阳,只怕再无时机了,因而对吕布此举,除了感念吕布的忠心与态度之外,还是没有将之放在心上。

    再次起身,吕布手指向身后的韩浩和宋宪,一一为何太后和弘农王引介,二人得到何太后和弘农王的温言勉励后,很快就退出帐外。

    过了天井关,即是高都,再往北行,就是上党郡治长子城,与太原郡治晋阳一样,民众曰常所称,均将之称为上党,而少有叫长子的。

    驻守上党的,是吕布帐下大将张辽,他如今不过二十一岁,刚刚成年,取字文远,本身武勇不凡,与军旅一途,很多事更是无师自通,整个上党的驻军,以及当地的治安,都被他治理得井井有条。

    吕布同样带张辽拜见过何太后和弘农王,至于上党太守王泽,反而没有这等待遇,这在吕布看来,正是内外有别,信任程度也就大不一样。

    等到大军进入晋阳地界,已是九月中,北风已起,略带着清冷之意。

    军师贾诩,大将高顺,率人迎出城外十里,只是碍于何太后和弘农王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露面,一应繁琐的欢迎仪式,尽数从简,只是大军稍作停顿,两支队伍合二为一,就继续启程,往晋阳行去。

    贾诩更见清瘦了些,不过精神还好,他还没来得及禀报晋阳城内的情况,就轻咳一声,在吕布身旁低声禀道:“主公,蔡翁之女蔡琰,执意要出迎城外,主公你看……”

    吕布喜出望外,连声问道:“啊,在哪里,在哪里?”

    顺着贾诩所指看去,吕布正好见到那辆熟悉无比的马车,这俩马车,正是吕布带着蔡琰主仆等人,从河东北上太原,在介休时更换的马车,此后就一直由蔡琰乘坐。

    吕布当即催马上前,贾诩等人都很识趣,没有跟上去,都只是一个个面带笑意,看向那边。

    当吕布策马停下时,车帘也恰好于此时掀开,见到蔡琰雅淡素净的俏脸,吕布不由心中一紧,因为在蔡琰脸上,眉目间,他看到的,满是浓浓的担忧,还有愁绪。

    晋阳城内发生的事,吕布在路上,就得贾诩派人飞马禀报得知,心中除了暗骂蔡邕和桥瑁愚忠之外,也还是极为佩服他们的骨气和勇气,同时立即想到,这事可是拉近他和蔡琰距离的大好时机。

    可是,一见到蔡琰的俏丽面容,吕布就将原本的打算尽数抛诸脑后,不待她开口,就忙不迭地出声劝慰道:“昭姬妹子无需担忧,蔡翁之事,我已尽知,你尽管放心好了,这事包在我身上,待我一进城,蔡翁,还是桥太守,非但不会再骂我,还会恢复正常,对我礼待有加!”

    “啊?!”

    蔡琰面露惊容,马车里,则传来她的贴身俏婢蔡茜的低声惊呼,旋即蔡茜脆声追问道:“将军,将军,这,这,是真的吗?”

    “废话!”

    吕布吹胡子瞪眼地,佯作恼怒不堪,拍着**答道:“我吕布是什么人,武勇盖世,一言九……呃,九马难追,什么时候说过大话假话来着?”

    扑哧!

    蔡琰只是微露笑意,蔡茜则到底年少些,扑哧笑出声来,惹得蔡琰回过头去,用责怪地眼神看着她。

    吕布其实只是临时改口,他本来想说一言九鼎,转念间醒悟过来,九鼎可是皇权的象征,这个时候这么说,可是大不敬之罪,所以临机一动,改成了九马难追。

    可是,大家都是习惯说驷马难追,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九马难追,也就难怪蔡茜忍俊不住地笑出声来。

    眼见着天色渐暗,吕布柔声劝道:“好了,走,先进城去,很快你们就知道,我到底是不是在说大话。嗯,要是我说到做到,我有个事,可得托付给昭姬妹子才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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