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岫去景阳宫中,瞧见瑞婕妤仍在用心的抄写往生咒,不由道了句:“这往生咒抄得这样字迹工整,可见你是真用心,真是难为你还存了一丝的愧意。”

    瑞婕妤放下笔来,正色道:“皇后娘娘怕是想错了,这往生咒是臣妾替臣妾那个枉死的孩子抄写的,如今报了仇,他总该瞑目了。”

    云岫看了眼那满满一沓的往生咒,叹了声:“你虽与云妃合计害得昭贵妃小产,就算本宫不追究,皇上太后不追究,昭贵妃能轻易的放过你和云妃吗?”

    瑞婕妤冷冷一笑,命欣悦收拾了桌上的往生咒送去西佛堂里烧了,朝着云岫道:“皇后娘娘能够一忍再忍,臣妾可忍不了杨氏这个毒妇。当初臣妾以受孕偏方让杨氏有孕,就是为了这一天让她被害得小产,体会其中滋味。就算她放过臣妾,臣妾亦不会放过她!”

    见瑞婕妤仍旧执迷不悟,云岫也不再多说,叮嘱了一句:“你少与云妃来往,云妃再怎么闹腾,她身后还有赵氏一族庇佑着,你可是什么都没有。”

    瑞婕妤应下:“臣妾明白。”

    迟疑好一会儿,瑞婕妤向着云岫跪下恳求道:“求皇后娘娘庇佑臣妾。”

    云岫看了瑞婕妤一眼,明知她是睚眦必报的性子,此时又怎会收手,无奈的叹了声:“你若安分守己,我可保你无虞。”

    说罢,离了景阳宫。

    白泽已到南疆,派人送了书信给云妃, 另外夹带了一封信让云妃转交给云岫。云妃看了白泽的信后,想及白泽被李显瞻无故发配驻守南疆,边疆艰苦,白泽更是被责令无召不可回京,心里埋怨了李显瞻一番。最后看着那封密封的信,她想撕开看看白泽到底捎给云岫一封怎样的信,转而一想,若是信被拆开了,云岫必定又要怀疑她将白泽的信换了,因而只好作罢,遣宫人将信送去了长春宫里。

    长春宫中的薄荷香清凉袅袅,云岫站在门槛边上,看着满院子里被毒辣的太阳晒得蔫蔫的扶桑花。白泽在信中隐晦的向云岫说了他在南疆的现状,告知云岫,虽山高水远,只要她需要,他便会不顾一切的策马而来。另外,恳求云岫能够在宫中保全云妃。

    白泽信中说对,赵云岫和赵云欣本出于一族,她们二人的荣辱生死攸关赵氏一族。

    婉琪的身子有些重了,瞧着臃肿了不少,因着万安宫离长春宫近,任性的带着灵雀和小郦顶着炎炎烈日来了长春宫里。一进院子,见云岫在屋门口站着,一边走过来边道:“云姐姐这是料着我要过来,索性是在这儿等我呢!”

    待婉琪进了屋子里来,瞧着她一额头的细汗,一张小脸都被晒得通红的,云岫轻责了一句:“你这么急躁的过来,瞧你晒得,脸都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

    婉琪答道:“突然想云姐姐的很,便过来了。”

    说罢,眼神落在一旁桌上云岫还未收拾好的信上,捡起来看了几眼,信上的字,她不全识得,落款的“白泽”二字还是认得。因着这几年在宫中,云岫也教了她许多的字,艰难晦涩的细看着那封信,零零碎碎的看懂了些。

    不由得,她心里一凉,找了个由头将灵雀和小郦打发了出去:“我有支发簪忘记戴了,你们回去替我将发簪送过来。”

    等灵雀和小郦离开,云岫瞧出婉琪是有话要同她说,便也遣了玉宁等人都出了屋子。婉琪这才颤抖着声音开口向云岫问道:“云姐姐,你如实告诉我,白泽将军是不是于你有情?”

    云岫没有回答婉琪的问题,而是将她手中的信拿了过来,在一只灯烛上烧了,才道:“你我都是皇上的妃嫔,我们的男人只有皇上一人。”

    婉琪没有说话,仰着头,轻吸了吸鼻子,掩藏起情绪来,将头上戴着的那支白玉银簪取了下来,决绝的道:“这簪子是白泽将军对云姐姐的心意,我不能抢了去,这就还给云姐姐,”

    说完,将簪子硬生生的塞到云岫的手里。

    云岫叹了声,将簪子重新插在婉琪的头上,劝道:“这簪子没有半分的意思,既给了你,便就是你的了,什么情意切莫再说,让人捕风捉影动了坏心思,可才真是害了白泽将军和你我三人。”

    婉琪略失望的看着云岫:“云姐姐就这般胆小怕死,连白泽将军的这点情意都不敢承吗?真是罔顾他对你的一番情意,你担不起他不顾一切的为你。”

    “婉琪。”云岫叫了她一声,解释道:“你冷静些好不好,不管是我与白泽将军,还是你与白泽将军,都不可为,你何必要求着强行而为。”

    婉琪垂下头来,捏着帕子抹去眼眶里的滚涌的泪,平静了许久,才低声道:“云姐姐对不起,是我情绪激动了。”

    云岫叹了声,拉着她的手:“倘若你没有入宫,与白泽将军定是最般配的一对。只是如今,你必须忘掉他,这样对你,对你腹中的孩子是最好的。”

    “我明白。”婉琪点了点头,声音哽咽低声应下。

    留着婉琪在长春宫里一同用了午膳,云岫极小心的照顾着婉琪的情绪,她现在怀着孩子,情绪激动不得。幸而,婉琪性子开朗,用过午膳后,就像是没事人一般,一样同云岫有说有笑的,云岫遂放下了心来,又让秋菱做了好些婉琪爱吃的糕点,让着带回了万安宫。

    天边的一抹晚霞红得似火一般,满院子的燥热像是冒着热腾腾的水汽儿,云岫去外头走了一遭便热得满身的细汗,一边用帕子擦着额头,一边一个劲儿的摇着扇子。

    红豆进屋子里来疑惑的道:“云妃娘娘将春喜公公指派到永寿宫里伺候昭贵妃娘娘,春喜公公是云妃娘娘的人,昭贵妃娘娘应当是不敢用吧。”

    云岫咦了一声:“春喜?”

    当初水云香榭时,这春喜可是在云岫的药里下过毒的,难不成云妃想故技重施,让春喜在昭贵妃的药里下毒?昭贵妃自是不敢用春喜的,云岫还真猜不透云妃此举是为何。

    云妃的手段狠辣,却在设计陷害一事上手段并不高明,只是,云妃身边的瑞婕妤不可小觑,瑞婕妤的心思细腻,为人又谨慎,唯独是她对昭贵妃的仇恨,必然是要对付昭贵妃了。

    只是,昭贵妃在宫闱之中浸染多年,她能够轻松的将后宫嫔妃的孩子都害死,这一次能着了云妃和瑞婕妤的道,下一回昭贵妃又怎么会没有防备?

    果然, 第二日一早,便传出昭贵妃喝的药里被人下了毒,春喜直接被活活打死。春喜的尸体从永寿宫里抬出,经过长春宫门外,云岫远远的看了一眼,被打得血肉模糊,尸体没半点完好的,脸都是青肿的,七孔流血,一双手也被夹棍夹得红肿。

    连着玉宁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叹了一声:“杖毙也就罢了,生前还遭了这么多的罪。”

    又见云岫不语,玉宁又道:“多行不义必自毙,若不是他给昭贵妃下毒,也不至于死得如此惨。”

    云岫摇了摇头:“春喜不可能给昭贵妃下毒,昭贵妃这是要杀鸡儆猴,警告云妃呢。”

    玉宁不解:“昭贵妃药里的毒不是春喜下的,又是谁下的呢?”

    云岫道:“昭贵妃的药里根本就没有人下毒,春喜是云妃的人,她断不会用,所以春喜根本就没有机会在昭贵妃的药里下毒。昭贵妃料定了云妃要加害于她,索性找了个由头杖毙了春喜,给云妃一个警告。”

    “只是……”云岫犹疑着,心里不安生起来:“怕是云妃真正安排的那个人已经无声无息的道了昭贵妃的身边了。”

    可是昭贵妃呢,会不会在云妃还没有下手前就将云妃和瑞婕妤妥帖的收拾了?云岫不得而知。

    更何况昭贵妃的身边有忠心谨慎的皎月,还有懂得医术的若薇,不管是下毒,还是收买昭贵妃身边的宫人都不太可能。眼下,真正陷入危险境地的人应该是云妃和瑞婕妤。

    可悲的是,她们二人还全然不知。

    万安宫那边传了消息过来,说是婉琪病了,云岫去万安宫里瞧了婉琪,见她消瘦了些,也不是什么大病,只原伤心之故,遂病了。

    到夜里,云岫才命韶华掌了灯,红豆便匆匆的来禀报云岫:“听说昭贵妃娘娘翻出了当年云妃娘娘因嫉妒害死后宫里好几位的嫔妃,还有当初于常在巫蛊之术诅咒主子的事是瑞婕妤陷害的。眼下已经派人将证据送去乾清宫了。”

    云岫一急:“快,让谢全去截住!”

    谢全脚程快,听了云岫的意思,赶紧的带着几个宫人抄捷径趁着夜色匆匆的往乾清宫的地方跑去,半道上,将永寿宫里送信的那小太监给截了下来,捆了送到了长春宫里。

    云岫从那小太监的身上搜出一封信来,里面详细列举了云妃当年入宫后残害过的嫔妃,还有好几样指正云妃和瑞婕妤的证物,都让云岫同着那一封信一同烧毁了。

    “本宫不为难你,你回永寿宫里同昭贵妃如实说便是。本宫会给昭贵妃一夜的时间筹谋,明日一早会去永寿宫里看看昭贵妃。”交代完,云岫让谢全放了那小太监回永寿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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