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凉,主子还是进屋子里去吧。”玉宁拿了件披风出来给云岫披上。

    月光下院子里一处光秃的树干枝桠显得格外的突兀凄凉,云岫抬头望了望夜空中稀疏的星子,转身回了屋子里,什么也不多想,让秋菱装了一壶的桂花酿,摆了一桌的酒菜,同玉宁缈缈几人吃了一顿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日早晨才从酒醉昏沉中醒过来,便听院子里的宫女太监私下说着昨儿晚上宫里发生大事了!

    说是玉嫔为了博得皇上常去幽兰轩,竟在五公主的吃食里下了白芥子,以至于五公主吃了奶便吐,浑身发热。皇上一怒之下,就将玉嫔禁足了,而五公主送去了给云妃娘娘抚养。

    瑞嫔一大早的带着宫女过来给云岫请安,见云岫在院子里站着,便过去问道:“瑾妃娘娘可听闻了玉嫔的事?”

    云岫点了点头,道:“玉嫔也是咎由自取,眼下她才生了五公主没两个月便想着争宠了,未免也太心急了。”

    瑞嫔却不如此认为,叹了声:“娘娘说的对,玉嫔身子都还未完全复原,怎么会动争宠的心思,五公主毕竟是她肚子里掉下来的一块肉,哪里下得去这样的手。”

    云岫摇了摇头,想起历史上有关武则天的那些秘史,叹道:“我曾从一卷书中看到一位宠妃为了陷害皇后,不惜亲手掐死了自己刚出世的小女儿嫁祸皇后,这宫里,为了上位,人性与亲情着实是太无存在感。”

    瑞嫔唏嘘的叹了声:“到底是书中编写的罢了,当不得真。”

    云岫道:“不管真与假,人心难测,多防范着总是好的。”

    瑞嫔点了点头,伸手覆在小腹,脸色黯然的道:“臣妾每夜想起臣妾那可怜的皇儿,便是彻夜难眠,泪流至天明。”

    云岫安慰了句:“大抵是你们的母子缘分浅,也别在伤怀了,眼下你身子也好了,宫里得皇上的心,又能侍寝的嫔妃不多,你也是聪明,想个法子让皇上往你那儿去去,孩子总会是有的。”

    瑞嫔抿着唇,小声的道:“臣妾也想,可皇上一直都不去臣妾那儿。”

    云岫喝了口茶,因茶的苦涩而皱了皱眉,道:“我也支不了你什么法子,宋常在眼下有孕,有身子的人难免会有些不舒服,你多往宋常在那儿走走,皇上多见你几回,自然就往你屋子去了。”

    瑞嫔脸上一喜,道:“臣妾多谢娘娘提醒。”说着便告退离去。

    云岫唤了缈缈进屋子里来,写了一封信,递给缈缈,郑重的道:“你替我将这封信交给临亲王,切莫让人知晓了。”

    待缈缈带着信走了后,云岫又唤了玉宁过来,道:“日后皇上若有什么话要交代,你代为传达便可,让皇上日后不必再来长春宫了。”

    玉宁疑惑的问:“主子,这是为何?”

    云岫脸色严肃的道:“你无需多问,皇上若问起,便说我已有法子让孙言心小姐尽快入宫。”

    “是。”玉宁不再多问,出了长春宫往乾清宫的方向去了。

    没多一会儿,玉宁便回来了,云岫问起,玉宁说李显瞻应下了,倒是并未多问。

    用过晚膳后,后宫里倒是安静的很,一般过了酉时,各宫的人都不在外边走动,除了夜里巡逻的侍卫走过留下一串整齐的步伐声外,宫中,安静得很。

    云岫换了身宫女的衣裳,只带了缈缈一人,趁着朦胧的月色到了梅林。梅树的枝干光秃秃的,在这十月初的夜里,还是稍了几许的寒意,月光银华如纱,恍若去年冬天大雪之下临亲王拿着伞匆忙的从梅林跑出。

    出神的须臾之际,临亲王已从梅林中走过来,脸上满是焦急之色,一见到云岫便问:“我收到缈缈送来的信便担心不已,你约我戌时三刻在梅林见面,可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出手相助?”

    云岫笑着,让缈缈在外边看着。云岫看着临亲王脸上的担忧之色,期待的问道:“临亲王对云岫的情意,云岫一直都知道,若我放下宫中的一切,临亲王可愿放下荣华富贵带着我离开这皇宫,在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临亲王愣住,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欣喜之色,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见云岫脸上的神色认真,并无玩笑之意,临亲王信下了,伸手拉住云岫的手,道:“此生,我从未想过会听到你说出此番话来,如今能得你倾心,我此生无憾,只是,这重重宫闱,你又是皇兄的宠妃,皇兄如何能放你出宫去?”

    云岫脸上带着舒心的笑,道:“我自有法子出宫,只是我日后行事若有过激之处,都只是为了出宫之故,你切莫恼我,误会我。”

    临亲王点头,将云岫拥入怀里:“我从未想过能够这样拥着你,从御花园里撞见你被罚跪时怜惜你,在慈宁宫里见你静心抄写佛经,面对大起大落波澜不惊,我便知你是特别的女子,你也将我所有的心神都牵引了过去。一直以为我是单相思,对你相思成疾却不敢表露出半分,生怕让人察觉害了你,得你倾情,此生,我定不负你。”

    听着临亲王这番深情的话,云岫感动得眼眶湿润,虽此时她对临亲王只是有好感,但并未到了非君不嫁的地步,只是听着他这一番话,云岫的心里暖暖的,似是有恋爱的感觉。

    “我要一生一世一双人,你可以答应我吗?”云岫带着娇羞的道。

    临亲王紧紧的拥着云岫,坚定的道:“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缈缈在小声的叫着云岫,云岫与临亲王这才松开了彼此,云岫擦掉眼角的泪,向临亲王道别后,才不舍的向缈缈那儿走去。

    缈缈道:“有巡逻的侍卫要过来了,主子,我们赶紧回去吧。”

    云岫点了点头,又不舍的回头看了眼还在梅林之中的临亲王,这才带着缈缈偷偷摸摸的回了长春宫。

    这一夜,云岫睡得不安稳,几次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不知她的决定到底是不是对的,不见李显瞻,便能渐渐将他忘记,临亲王待她真心实意,她不反悔选择了临亲王,只是害怕这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让人知道了她与临亲王的事,会将临亲王置于危险之中。

    因着夜里睡得不好,第二日早上起来,便头疼得厉害,玉宁请了施太医过来,给云岫开了几副安神的方子,只是吃了仍不见什么效果,夜里仍旧睡得不好,白天又是头疼难受。

    临亲王偷偷的让缈缈捎了宁神香过来,宁神香里还夹了张纸条,嘱咐道:是药三分毒,药还是少吃些好。

    云岫让缈缈将宁神香点上,便躺在贵妃椅上闭目养神,浅浅的睡了一会儿,听见动静,睁开眼来,竟看到李显瞻在盯着她看,便急忙起身行礼:“见过皇上。”

    李显瞻扶着云岫起来,云岫又问:“皇上怎么过来了?宫人也不通传一声。”

    说罢,便要唤玉宁缈缈进来责备几句,李显瞻制止了她,道:“朕听说你身子不适,便过来看看你。”

    云岫的心略有所动,却装出一副冷漠的模样,道:“有施太医顾看着,我无事。皇上有什么话让玉宁传过来便是,无需亲自走这一趟。”

    面对云岫的冷漠,李显瞻不由怒道:“你病了连朕过来看你一眼都不行?你何时变得如此的将朕拒于千里之外。”

    云岫神色不变的道:“皇上多心了,云岫此为只为更好的替皇上和孙小姐筹谋,想是皇上也想着言心小姐早日入宫,名正言顺的陪在皇上的身边。”

    李显瞻怀疑的看着云岫,未从她的脸上看出端倪来,这才神色晦暗的道:“那你便好生歇着,朕日后不会再来长春宫里扰了你。”

    说罢,挥袖一脸怒意的出了长春宫。

    不多会,临亲王又遣了梅阁的宫女润儿送了一柄古琴过来,润儿道:“王爷无意中得了这鹤鸣琴,宫中瑾妃娘娘琴艺最佳,便让奴婢将这鹤鸣琴赠给瑾妃娘娘,也是为这琴找到赏识它的主人。”

    云岫接下琴,闲暇之余便抚琴作乐,日子也算好过,失眠之症也慢慢的好了,只是李显瞻当真没在踏足过长春宫,云岫又渐渐从宠妃的位置下来,云妃因着抚养着五公主,李显瞻去寿安宫的日子多了起来。

    寿安宫与长春宫相距不远,在长春宫宫门外便能看到李显瞻的仪仗在寿安宫停下,第二日一早,又从寿安宫离去。

    玉宁匆匆的进屋子里来,小声的与云岫道:“主子,孙小姐过来了,您若是不想见,奴婢找个由头打发她走便是了。”

    云岫略想了一下,道:“她是该沉不住气了,让她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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