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对余常在的死唏嘘感慨不已,其实不过是心疼余常在肚子里的孩子,对余常在倒是不怎么喜欢,除了余常在有孕去看过一眼,怕是余常在长的什么模样也记不清了。余常在一死,引得太后对瑞嫔几人肚子里的孩子格外在意,有什么好东西都要先捡着给三人送去。

    余常在死得隐晦,许是李显瞻觉得心里愧疚了那个孩子,特意着司礼监以嫔位礼遇安葬余常在,对余常在的娘家亦是格外抚恤,封了余常在的哥哥当一个九品的县令,父亲封了忠孝公,领四品散官俸禄,余氏一门在当地也算得上风光。

    阖宫里虽对余常在之死不敢有议,但私下都心知肚明余常在的死跟云岫脱不了干系。后宫不是干净的地儿,余常在活着时就为人所厌,自然没人义愤填膺的为她出头喊冤。

    玉宁进来悄悄的在云岫耳边说:“奴婢听说昭妃这几日再审问伺候余常在的宫女太监。”

    云岫冷哼一声,并不在意的道:“便由着她折腾去。”

    玉宁忧心的道:“奴婢倒不是怕昭妃查到些什么,宫里谁都怀疑余常在的死跟主子有关,只是都不敢挑明了说出来。奴婢担心昭妃即便没查到什么,也会将这事嫁祸到主子头上。”

    玉宁所担心的并非无道理,只是大皇子还在长春宫里住着,谅昭妃也不敢拿大皇子的安危开玩笑。

    偶然一侧头,看到摆在案桌上那个太后让月姑姑送来的送子观音玉像,云岫唤了缈缈和玉宁过来,披上披风便往慈宁宫里去向太后谢恩。

    在慈宁宫里看见瑞嫔、玉嫔、惠贵人三人都坐着,倒是意外,云岫笑着道:“倒是巧,三位妹妹都来了慈宁宫。”

    月姑姑请了太后出来,云岫恭敬的向太后请安后,太后赐坐,又让宫女奉茶上来。慈祥的目光扫过屋子里坐着的四人,朗朗的道:“难得你们有心来看哀家这个老婆子,瑾妃,那观音像可还喜欢?”

    云岫颔首道:“太后送的东西,臣妾自然喜欢。”

    太后满意的点点头,说起那观音像的缘由来:“那送子观音像是哀家在五台山特意求的,佛祖开过光,灵验的很,你眼下得皇上宠爱,皇上也爱往你那里去,你也多使些法子留住皇上,早点也怀个孩子才是。”

    云岫不由有些脸红,太后竟能将这些事摆明面上说。玉格儿惠贵人听到太后说那观音像是太后特意在五台山求的,此刻,脸上不由多添了分嫉妒之意。

    孙言心自从余常在之事后收敛了不少,每日都陪在慈宁宫和西佛堂里。听说云岫来慈宁宫给太后请安,她便从西佛堂过来,刚好听到太后说送子观音的玉像,不由脸色一变,索性跑了出去。

    云岫低着头回了太后一句:“孩子的事,还得讲究机缘,眼下臣妾身子不好,并不适合有孕,怕是博了太后的心意。”

    太后惋惜的叹了声:“你是个好孩子,好好调养着身子。”

    云岫都应下,太后算是宫里待她好的人了,虽是因着李显瞻的缘故,但还是很令云岫感动。

    太后说了会子话,也乏了,便让云岫几人都退下。

    玉格儿自恃怀着孩子,近日又与玲珑走得近,怕是受了玲珑不少的挑唆,越发的不将云岫放在眼里,出去时,竟然僭越的走在了云岫的前面,瑞嫔善意的提醒了一句,玉格儿反倒落了云岫的面子,高傲的道:“是臣妾大意了,只记着到了章太医请脉的时辰,竟忘了瑾妃娘娘在,瑾妃娘娘也该知道,臣妾这胎儿一直不稳,为龙胎着想,臣妾这才冒失了。”

    云岫将玉格儿那不可一世的模样瞧在眼里,倒并未怪罪,平和的笑道:“可不是,当初玉嫔腹中的龙胎都要保不住了,还是本宫特意来慈宁宫求了太后让章太医替玉嫔保胎,本宫尚能如此在意玉嫔腹中的胎儿,玉嫔身为母亲自然更加在意,本宫为何要怪罪。”

    章太医原本是专门给太后请脉的,玉格儿当初看到章太医给她护胎,还天真的以为是太后多在意她和腹中的胎儿,若她当初就知晓章太医是云岫故意让太后派去护她腹中的胎儿,她必定如何都不愿意让章太医来护她的胎儿。

    玉格儿脸上尽是不相信的神色:“章太医是瑾妃向太后求着来替臣妾护住腹中的胎儿的?”

    云岫并不打算回答她,只道:“玉嫔何须管这些,只要好好保住腹中的胎儿也不枉本宫为你操的这份心思。”说罢,越过玉格儿往前面走去。

    惠贵人腹中的胎儿是求着云岫才保下来的,虽然她进宫时正好云岫失宠,对云岫趾高气扬过,但是,云岫保下了她的孩子,心中早已对云岫生了一番感激之心。只是,感激虽感激,到底心里并不喜欢云岫。此番,得知玉嫔腹中的孩子也是云岫保下,不由多留了个心眼。

    惠贵人和玉嫔各回各宫,瑞嫔瞧着她们二人走远了才啧啧道:“瑾妃娘娘倒是善心,保了惠贵人的胎,又暗中保了玉嫔的胎。”

    云岫叹了声,脸上露出无奈之色:“若非皇命难为,我又何尝想去摊上这样的事。”说罢,心思略为沉重的往长春宫而去。

    到了长春宫,瑞嫔也未进去坐坐,匆匆的回了咸福宫。

    半宿,夜正深着,云岫便被吵吵嚷嚷的声音惊醒,开口唤了声缈缈,却未见缈缈进来,她又连唤了好几声,也没见有人推开门进来。云岫心生警觉,又连呼了好几声玉宁的名字,也不见玉宁进来。

    红豆听到云岫的声音匆匆的推开门跑了进来道:“主子,云妃娘娘带了好多人来,将锦绣姐姐她们全都带走了,奴婢机灵偷偷的躲了起来。”说完,竟放声大哭起来。

    云岫心中虽急,但不由生了疑惑,按理说她已是位分比云妃还尊贵的瑾妃,云妃如何敢大半夜闯进长春宫将她宫里的人带走。便急着问红豆:“究竟所谓何事,云妃竟敢如此大胆?”

    红豆用袖子擦了把眼泪,说道:“云妃说主子毒害余常在,长春宫里伺候的人都要拿去审问,玉宁姐姐想去叫醒主子,却被云妃的人拿住。云妃拿了人便走,奴婢悄悄的躲了,这才没有被抓住。这会儿,云妃应该把玉宁姐姐他们都带走了。”

    屋子外走没有嘈杂的声音,清朗的月光下,偌大的长春宫中安静得如同死水一般,云岫望向窗外院子里的那些扶桑花,夜色正浓,却是看不清那些开得火红的花。

    云岫身上穿着单衣,仅披了件披风就往云妃的寿安宫而去。红豆忧心的跟着,道了一句:“主子可要想好应对的法子,玉宁姐姐他们怕是要受一顿皮肉之苦了。”

    夜色中就着灯笼微弱的光,云岫步子慌乱匆忙,云妃单单将玉宁等人抓了去,不用多想便知是要对玉宁等人施刑的,云妃的狠辣云岫早已领教,她对嫔妃都敢痛下杀手,又怎么怜惜玉宁等人这些奴才。

    总算到了寿安宫,只是寿安宫的宫门紧闭着,云岫扣了许久的门环也不见里头有动静。爬到寿安宫宫门口的一尊石狮子上面,踮着脚尖仰着头往里头看,却见寿安宫内并未有有灯火亮着。

    云岫缓慢的从石狮子上下来,夜里冷,她不由打了个冷战,双手紧紧环胸抓着,原以为玉宁等人是被抓到了寿安宫,可眼下一瞧,并非如此。云妃到底把玉宁他们怎么了?她这又唱得哪出?

    红豆也疑惑着,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惊道:“主子,您说玉宁姐姐他们会不会被送到慎刑司了?”

    云岫吐了口凉气,她怎么没想到这一层,云妃敢半夜冲进长春宫里抓人,必定是完全掌握了她毒害余常在的证据,交到了慎刑司里。一想到慎刑司的雷霆手段,玉宁他们必定是难逃一顿毒打拷问了。

    红豆也不由恐惧起来,不知是因为夜里寒冷,还是因为担心玉宁他们,她竟浑身发抖起来,紧紧的挨着云岫。云岫摸到红豆冰凉的小手,叹了一声,将披风敞开将红豆小小的身子裹在披风里。

    回到长春宫,一想到玉宁等人在慎刑司里受刑,云岫如何能安稳的睡下。

    李显瞻今晚是宿在董昭仪那儿,云岫才一坐下又提起灯笼往景阳宫而去,红豆也紧紧的跟着。

    眼下这时辰,怕是宫里的人都睡下了,云岫在景阳宫外叫了许久的门,才有太监打着哈欠过来开门,嘴里不悦的骂了句:“这大半夜的叫门,还让不让人睡了!”

    见外面站着的人是云岫,太监被吓得醒了几分睡意,赶紧的行了个礼,恭敬的道:“瑾妃娘娘,您大半夜的不好好休息跑景阳宫来作甚?”

    云岫急着道:“皇上呢?”

    小太监道:“皇上与董贵嫔娘娘已经歇下了。”

    云岫不理会小太监,直往里面去:“本宫有急事需立刻见到皇上!”

    小太监赶紧的将云岫拦下,为难的道:“瑾妃娘娘,皇上已经歇下了,您这样闯进去似乎不好,有什么大事,您明儿再说行不?”

    云岫急道:“若能等到明天的事,本宫何须此刻来景阳宫?”说罢,不顾小太监的阻拦,硬是要往里头闯。

    云岫这一闹,惊醒了不少的人,荣公公跑过来正要训斥,见是云岫,行了个礼,为难的道:“瑾妃娘娘,不是奴才们故意拦着您,皇上已经睡下了,您就别为难奴才们了。”

    荣公公是李显瞻身边得力的人,云岫恳求着道:“荣公公,本宫真有要命的事要求见皇上,还望公公替本宫通传一声。”

    荣公公虽知晓云岫在李显瞻心里分量不一般,可还是不敢去惊动了圣驾,万一惹怒李显瞻,这一屋子的人怕是都吃罪不起。

    云岫瞧着荣公公脸上为难的神色,也不去为难他,便直直的在景阳宫外跪下,大声的道:“皇上,臣妾瑾妃有急事求见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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