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贵人装病争宠不果反被李显瞻训斥的事成为后宫中的笑话,玉格儿也自知羞愧,心里将婉琪恼上了不说,近日都闭着屋门,垂着帘子一步也不曾离开幽兰轩。襄贵嫔为一宫主位玉贵人此为也着实是丢了长寿宫的颜面,她训了玉贵人几句,也便罢了,毕竟是一个宫里的,玉贵人丢人,她脸上也是无光,嘱咐了玉贵人这两日静心抄写女戒,无事还是别出宫门。

    眼下婉琪独宠,各宫妃嫔总没事便来陵熏斋找婉琪聊天,有些什么好东西便拿来与婉琪分享,表现得好不一番情谊深厚。想到之前她被幽居陵熏斋的时候,门可罗雀,诸人纷纷避着她,连送脏衣服来洗的宫女也是对她颐指气使,相较此番盛情,婉琪不由感慨:“世人素来锦上添花,却极少有雪中送炭的。”

    灵雀在旁听着,提醒了一句:“云嫔娘娘在主子最艰难的时候还来看望主子。”

    提到云岫,婉琪开心的道:“云姐姐待我确实真心实意,她们都比不上!”

    拉拢到威武军,李显瞻心情甚是愉悦轻松,此次云岫算是功不可没,这日,李显瞻处理完朝事一人往御花园里走着,便想起第一次与云岫在绯色阁后山的竹林里相遇,不自觉便走到了竹林。

    竹林依旧一片翠色,竹叶密密缝缝遮住毒辣的太阳,置身于竹林之中,自有一股清凉之意。荣公公从后面赶了过来,着急的道:“皇上怎一个人走这来了,撇了奴才们,万一遇上什么危险奴才们怎么吃罪得起?”

    李显瞻一笑,并未理会荣公公的担忧,转而看向竹林不远处的绯色阁,道:“既到这儿了,便去绯色阁里看看云嫔吧。”

    荣公公一喜,赶紧的跟着,说:“云嫔娘娘最得皇上心思了。”

    这说着话已经到了绯色阁宫门,郭海当值,一眼瞧见李显瞻只带着荣荣来了,便赶忙的上前行礼请安。绯色阁里的一众宫女太监已经反应过来皇上来了,赶紧的放下手里的事跪迎圣驾。

    李显瞻一路直走至屋子前,云岫已经命人挑开帘子跪在地上迎接圣驾了。云岫心里并不大喜欢李显瞻来绯色阁,他来,定然是要与她筹谋,后宫里的哪个女人便该倒霉了。

    “起来说话吧。”李显瞻看了一眼跪在地上云岫,未从她的神色中看出半点的欣喜,这让李显瞻有些微的不悦。

    云岫这才起身来,让锦绣奉了茶上来,又让锦绣将香炉里的薄荷香点上,香不过才燃了半刻,便有种沁人心扉之感,绯色阁里又是置着冰块的,和着这薄荷香,给人一股自在的凉意,丝毫没有了酷暑的烦躁。

    李显瞻见桌上一本书卷着放着,想必是方才云岫在看的,便拿起来看了一眼,竟是本警示语录,他便拿着继续往后看去,云岫在一边伺候着,丝毫不敢打扰。

    看了会子书,李显瞻便觉困乏,撇了书,直接坐在椅上上浅浅的眯眼睡了过去,待醒来时已经过了申时了。只是到底在椅子上睡得久,手上略有些麻木,甩了甩手,向一直在旁边伺候着的云岫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云岫答:“快到酉时了,我原想着皇上不过小憩一会子,竟不想皇上睡了有一个多时辰。”

    云岫倒了一杯茶递过去,李显瞻接下小喝了一口,神色舒适,心情似乎不错,道:“你这绯色阁清凉舒适,屋子里燃的香极好,闻着便令人心旷神怡。”

    云岫抿嘴笑道:“不过是普通的香,绯色阁后山有一处地生长了不少的薄荷,我闲暇无事便带着身边的人采了些回来,晒干后磨成粉和着香料里,这薄荷香闻着自有一股清凉之意。”

    李显瞻点头,想了一会,道:“嫔以下的妃嫔份例里的冰块不多,常在是几乎没有,朕原想是带着后宫嫔妃去清凉山庄避暑,眼下政事繁多,此举只好作罢,你将这薄荷香赏些给没置上冰的几位常在,还有几位贵人那里也赏些,旁的人,若要,你也没吝啬。”

    云岫笑着打趣了李显瞻一句:“皇上怪会心疼后宫里的妃嫔的!”

    李显瞻皱着眉,未曾想便开口说:“她们都是朕的女人,朕自然心疼。”

    云岫不再多言,嘴上只道:“薄荷香并不是什么名贵的香料,我这就让人给各宫都送些去。”心里却想着,眼下孙言心还未入宫,便想着后宫里的这些都是他的女人,他若真心疼后宫里的女人,又何必与她为谋,处心积虑的设计害死她们。

    李显瞻像是看透云岫的心思,冷声道:“朕只是让你找出那些怀有不轨心思的人,你可别生了其他的心思!”

    云岫心中明白后宫里的女人并非是天生心思歹毒,在后宫存活如同生于夹缝之中,用尽心思争宠,又有谁只是单纯的为了那份虚无缥缈的帝王情爱,她们为了权力,为了生存,为了儿女,不得不去争去斗,皇后的位置只有一个,储君的生母也只有一个,谁不想成为其中之一二,更何况大周还有一条残忍的祖训:天子大行后,除却中宫皇后与继任新君生母,后宫其余嫔妃皆要殉葬。

    “皇上放心,我知道自己的本分。”云岫回过神来坚定的表明自己的立场。

    李显瞻看了云岫一眼,召了荣公公进来,说:“传旨下去,朕今儿便在绯色阁歇下了。”

    荣公公应下出去传旨,玉宁吩咐着宫女整理床铺及洒扫之事。李显瞻在屋中走了几步,抬头看了眼院子里开得正好的扶桑花,似想起了一些往事,道:“当年太祖皇帝南巡时从民间带回一女子,封为俪妃,俪妃来自民间不懂宫中规矩,又生性冷傲不喜与人交谈,太祖皇帝便在此处修了绯色阁给俪妃居住。可惜,太祖皇帝的专宠去让俪妃入宫不过半年便殁了,绯色阁自俪妃殁了之后便荒废了。”

    云岫眉波暗转,巧笑道:“如此说来,我倒是住在了宠妃的地方,难怪当初昭妃娘娘会将我安置在绯色阁中,昭妃娘娘确是慧眼之人。”

    见李显瞻不说话,云岫又转而看向窗外开得正艳的扶桑花,问道:“想必当年的俪妃很是喜欢扶桑花吧,所以这院子里中满了扶桑花。”

    “扶桑花虽妖且艳丽,却无香味,其身更是多有用处,四季岁月常年开放,俪妃恐怕也如这扶桑花一般,可惜没能有如扶桑花常年开放的福泽。”俪妃的事,倒也让云岫感慨,绯色阁自俪妃死后,也未曾有其他的嫔妃入住,想来太祖皇帝毕生也是对俪妃心心念念,不愿将此处让别的女人住。

    “因此,朕不想言心重蹈俪妃的悲剧!”李显瞻叹了一声。

    一阵风起,吹落了几朵快凋零的扶桑花,云岫不再去看院子里开得红艳的扶桑花,转而沏了一杯茶兀自的喝了。李显瞻也不再执着于俪俪妃的传言,似想起一事来,与云岫商议道:“朕打算晋一晋琪贵人的位分。”

    云岫转而倒了一杯给李显瞻道:“皇上晋封哪位妃子的事情应当是去与皇后娘娘或是昭妃商议,我实在不敢多嘴。”

    李显瞻接了茶,饮了一口,细想之下,道:“琪贵人不好风头太过,晋封她为嫔之事需得等到八月十五,在这之前,朕要先晋一晋你的位分。”

    倏尔又说道:“绯色阁是当初太祖皇帝特意为俪妃所建,你既非俪妃,又非朕心中所宠爱之人,朕便将此处改个名字。”

    云岫对此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满来,释然的道:“前尘往事不过虚幻而已,我也并非在意这种虚名之人,这里是绯色阁也好,还是其他的地方也罢,于我不过是个暂住的地方罢了。”

    李显瞻赞赏的看了云岫一眼:“你倒是个聪慧心思广的人,又有胆识,敢在朕面前大胆坦白的说出这番话。要是换做后宫里其他嫔妃听到朕说出这番话来,指不定又是一番哀婉幽怨,以泪洗面。”

    云岫不客气的道:“因为我从来都不是皇上的女人,不会日夜的等着皇上的宠幸,我自入宫的那一日便明白,帝王的恩宠不会只落在我一人的身上。后宫里那些女人你争我夺,不过是陷在其中看不穿罢了。”

    李显瞻传了人来准备了笔墨纸砚,他执笔略想一下,从容的下笔写了四个大字:水云香榭。云岫在跟前看着那四个字,不明所以,只赞李显瞻字写得好,并未它问。

    李显瞻道:“此处后山有一处水涧,山水与天一色,院中有扶桑花,扶桑虽无香,偏殿却有藏书,岫儿你亦是爱书之人,堪称得上书香满溢,此处唤作水云香榭最为合适。”

    云岫心中略有动容,李显瞻于她虽无情,但也算是足够用心了,连忙行了一礼,说道:“谢皇上如此用心。”

    李显瞻在绯色阁里宿下一夜不说,第二日一早便让司礼监的人着手备好了水云香榭的牌匾,又下旨赏了云岫好些好东西,将将绯色阁的牌匾取下换成了水云香榭。

    水云香榭算是处于山上,并非是水上亭榭,李显瞻这一番赐名是用了心,在后宫嫔妃眼里,皇上亲自提笔赐名,可谓是天大的恩宠,自然心里眼里对云岫又多了一层的羡慕与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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