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宝镇春和盛。

    夏掌柜抱着女儿,一脸哀伤之色。

    老掌柜坐在一旁,咬着牙,一字一顿的道:“这些畜生,这个仇咱们早晚要报。”

    夏掌柜下了船之后,就与朱家人分道扬镳了,回了一趟长春,见到了满地的尸体,匆匆忙忙赶到老丈人家,入眼没有半个活人,触目惊心呀。

    带着哭腔到处喊,找妻子,找儿子,找女儿,最后一家上下15口,就只剩下女儿被藏在了缸里,得以苟且偷生。

    夏掌柜伤心欲绝,但也知道长春不是久留之地,匆匆忙忙又上了马车,抱着女儿好一阵痛哭,晃晃悠悠的来到了元宝镇。

    这刚回到家,就迫不及待的与老父亲哭诉,恨不得将心里的委屈倾倒出来。

    老掌柜毕竟是经得多见得广。

    虽然伤感,好在还剩下一个孙女,安慰了几句,随后说道:“就不说这些了,说说你吧,你这次回来的正好,我老了,已经干不动了。这春和盛你就顶起来吧。”

    夏掌柜点了点头。

    此时,小伙计从外面跑了进来。

    “掌柜的,您带回来的那个车夫要走。”

    夏掌柜慌忙站了起来:“怎么回事?不是叫你们好生伺候着吗?谁给我怠慢了?”

    伙计说道:“没有人怠慢,车夫他说已经等到了自己兄弟,还有事情要办,坚持要走,叫我给您捎个信儿,他就不当面拜别了。”

    夏掌柜抖了抖手,叹息道:“这可怎么是好,还没有好好招待呢。罢了,你先下去吧。”

    小伙计转身下去。

    夏掌柜回头说道:“爹,这次来东北,可算是九死一生啊,如果不是遇到贵人相救,儿子我恐怕就死在海上了。”

    老掌柜连忙追问,夏掌柜就将遇到齐山的事儿,细细的说了一遍,老掌柜一边听一边点头。

    “这倒是一个能人啊。”

    旁边玉书大了眼睛,问道:“这又是土匪,又是海盗的,怎么还成了能人了?这不是坏人吗?”

    老掌柜摸摸孙女的头,笑道:“这好人坏人,得分谁说,能人孬种可是谁都看得出来的。这个道理你还小,可能不太明白,等你长大了,就知道能人是什么样的人了。”

    ——

    “这个谭家老大,做事还真是大气。”

    吃完饭,将孩子们安顿好,朱开山与老婆叙话。

    朱大娘说了家里连年灾害,乡亲们都不好过。

    又说了一下前段时间老大结婚的事,说起土匪来抢粮食,差点没结成婚。

    后来又说出家门,在船上漂泊差点没饿死的事。

    又提到齐山相救。

    心中很是感激。

    朱开山敲了敲烟袋杆儿:“外面那匹马,我刚才去看了看,是匹难得的好马呀,又高又大,生平仅见。

    恐怕也是外来的种。这么好的嘛随手就送,更不说,后面还有个大车。

    鲜儿只带了一家店铺做嫁妆,咱们那一担小米就显得拿不出手了。”

    朱开山摇了摇头,说道:“他娘,你明天嘱咐老大,让他好好对鲜儿,否则我打断他的腿。”

    “你看你,说什么呢?老爸是个老实孩子,还能亏待了鲜儿不成?不用你说人家也知道疼媳妇。”

    说了一会儿话,朱大娘突然有些伤感。

    “他爹呀,你这些年受了不少苦呀,挣下这么大的家业。”

    “这有啥?关东是个好地方,你看看这是啥东西?”

    朱开山跑到墙角处抠下一块砖,将里面一个小布袋儿拿了出来。

    打开之后,倒出了一些。

    朱大娘摸了摸。“这是啥呀?好像是沙子。”

    “这些东西可是我四年的心血。就这么点儿东西能买两晌地。”

    “这是金沙。”朱大娘捂住了嘴,幸福来的太突然。

    只要有人地就不愁活了。

    两晌地,这在山东北多大的财主。

    两人回忆过去,展望未来,足足聊了一宿。

    第二天起来,带着两个儿子出门,打袍子捉野鸡。

    朱大娘在家包饺子,蒸馒头,准备过年事宜。

    老大夫妻二人则赶着马车进了镇。

    从昨天晚上就一直在想店铺的事,一直没有机会说,今天正好进城才买,两个人决定去铺子看一看。

    进了元宝镇,按图索骥,很快就找到了店铺的位置。

    两人下车抬头张望,眼中满是惊喜。

    这一条街是商业街,左右都是买卖家,街上还有挑担子行走的商贩,路上行人也非常多,经常能够看到有人跑到店铺里面去,随后拎着纸包优哉游哉的出来。

    见大门锁着,两人有点不知所措。

    此时,对面店铺跑过来一个小伙计,打量了一下二人,问道:“你们二位是不是朱传文和谭鲜儿?”

    两人奇怪道:“你是谁?怎么会认识我们?”

    小伙计抱拳行礼:“见过二小姐和姑爷。大少爷让我在此等候二位,已经有七八天了,可算是见到人了。”

    “我哥叫你在这等我们?”两人惊讶道。

    “没错。大少爷吩咐,如果一个月内,二小姐没有来,那么小的就可以自行做主将店铺租出去,然后将钱交给二小姐。

    如果二小姐现身,那就把钥匙交给二小姐,让二小姐自行处置。”

    说的从腰后摸出一把奇形钥匙,双手递了上去。

    鲜儿拿过来:“那真是辛苦你了。叫你等了这么多天,对了你吃饭没有?要不然我请你吃饭吧,表达谢意。”

    小伙子笑了笑:“那倒不必,咱们家就是做粮食生意的,还能缺了饭吃不成。”

    说着抬手一指,两个人抬头一看,对面正是一处粮店,上下两层,门脸很大,里面装饰的古色古香。

    只不过摆放有些奇特,好像库房一般,里面罗着大量的粮食。

    对面的生意显然很好,好些人进进出出。

    再抬头看牌匾,果然是和联胜三个字。

    “原来就在对面呀,那感情好。”鲜儿高兴起来。

    小伙子笑道:“好叫二小姐知晓,元宝镇也是有咱们家人的,连同我在内加上掌柜的,一共九个人,您要是有什么事,招呼一声绝对好使。

    就别站在街上说话了,打开门看看您的店铺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吩咐一声,我立刻叫人给您收拾出来。”

    “都是自家人,说话别您呀您的,叫我鲜儿就成了。”鲜儿有些不满,将钥匙给了朱传文,让他去开门。

    “我哥那里哪都好,就是规矩太大。”

    小伙计苦笑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船上如果不是规矩大,遇到突发事件就会乱套,令行禁止才是战斗力强大的根源。”

    “反正我不懂这些,你以后见了我随意点儿就成,对了,对了,还有店里的其他人,你都跟他们说好了。”

    “得咧,听您的吩咐。”

    鲜儿瞪了他一眼:“还来?”

    朱传文打开门,三个人迈步进去。

    好家伙,这店面着实不小,打眼一看就有小一百平米,,这还只是一个大厅,后面明显还有院子。

    另一边还有一个门,打开看看又是一个不小的房间,足有五六十平。

    迈步走向后院,后院面积不算大。两侧建了三米多高的围墙,正后方是1栋2层木质小楼。

    两人上下参观了一遍,看着都满眼新奇。

    这些东西都是齐山后建的,之前的破房子早就拔掉了,现在这1栋2层小楼,是按照后世农村别墅建造的,各方面都特别敞亮。

    看了鲜儿眼睛越来越亮。

    朱传文也很满意,觉得这个店面值不少钱。

    小伙计说道:“二小姐,您什么打算啊?是在这里做个买卖?还是准备将这个店铺租出去?”

    小夫妻俩对视一眼,有些犹豫。

    “我倒是想做买卖,可是我也不会做呀。”

    朱传文道:“你看我干啥呀?这买卖哪是那么容易做的,要是种地我还会,别的我不会,再说了,好人家的姑娘,哪有抛头露面呢?

    我看呀,这个店铺还是租出去吧,既省事儿,每个月还能补一些零花钱。以后你买个簪子,买一匹布啥的,就不必再跟爹要钱了,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多好。”

    鲜儿低头寻思:“倒也是,那就这么决定了吧,可是有谁能租呢?”

    小伙计笑了笑道:“二小姐,您是把我又给忘了吧?我这边儿早给您准备着呢,有一个山东老乡就想租这么一个宅院,每个月给十块大洋,以后随着行情随势而涨。您看怎么样?”

    “十块大洋这么多?这家人是想做什么买卖呀?”

    “杂货铺,什么都卖,油盐酱醋,针头线脑,只要家里缺什么上这里一找准没错。”

    “那感情好,那你帮我联系着吧。”

    鲜儿高兴起来,杂货铺没有油烟,房子不会被熏坏。

    而且每个月给十块大洋这么多,这可是了不得。

    得能买多少东西呀。

    不行,这件事儿还得跟爹说,钱留两块大洋就行了,剩余的八块给娘收起来。

    鲜儿心中暗暗下决定。

    小伙计伸手说道:“那二小姐,您再把钥匙给我吧,也就这三五天的功夫,我就把这事儿处理好,亲自带杂货铺掌柜的上门,跟你签一份租约,然后每个月十块大洋,让他直接交到和联胜,您什么时候到镇上逛街,顺手就将钱取回去了,用不着每个月特意跑一趟。”

    “那多麻烦你呀。”

    “看您说的,我来这里为了不就是这事儿吗?要不然我干嘛来了?”

    小伙计摊了摊手,鲜儿捂嘴轻笑。

    朱传文连连点头:“那就这么说定了,哎。说了半天话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我本是一个无父无母的乞儿,两年前在蓬莱港,被大少爷收上船得活命,因此十分感激大少爷,随即将自己的名姓改成了谭忠。二小姐叫我阿忠就行了。”

    “竟有这回事。”

    “这是我命好,要不然就跟着其他乞儿死在大街上了。哦对了,和联胜的掌柜姓黄,有什么事儿您找他是一样的。

    要是不熟悉,找我也成。不过黄掌柜为人死板不知变通,您要找他的时候须得,证明自己的身份。”

    说的是那块玉佩。

    鲜儿恍悟,点了点头。

    几个人又聊了几句,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朱传文夫妇上了马车,喜气洋洋的打马回家,将要买菜的事忘了一个一干二净。

    ——

    而此时,距此地500里外的老金沟。

    枪声震天响,炮火连连。

    老金沟里面淘金的人个个慌得不行,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聚集在大黑丫的餐馆儿里,暗暗的嘀咕。

    平时那股嚣张劲儿,早已经消失不见,一个个跟鹌鹑一样窝在那边,生怕有炮弹砸下来。

    大黑丫也是惶恐难安,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土匪跟官兵早已经达成协议,不可能会打起来才对呀,怎么会突然出现了变故呢?

    而此时,土匪的山寨,已经被炮火轰成了屏蔽。

    大量骑着高头大马,身穿黑色制服,端着沉重的重机枪的士兵,金属风暴将所有挡路的人和物,全都撕成粉碎。

    齐山骑在马背上,无聊的打着哈欠。

    其实他并没有带多少人来,只不过就两个小队一百人而已。

    没想到这些土匪这么屁,连一波冲锋都没有扛下来,就像狗咬屁股一样跑掉了,害得他还得派人出去抓俘虏。

    预想中的官兵也没有出现,看来那边也有聪明人,知道不是插手的时候。

    想到这儿,齐山砸了咂嘴有些可惜,要是官兵也过来,直接一锅端掉省下好多事儿。

    现在还得特意走一趟。

    这老金沟说是朝廷的产业,其实就是那些贪官污吏。

    具体是哪一个贪官,齐山根本就懒得查,反正不管怎么说,这个金矿他是要定了。

    表面上的情况,他不会做出大的更改,但是朱开山出现的时候,说不定会跟他接触一下,让他事情办得更加顺利一些。

    剧情当中,朱开山从老金沟活命回来,不但带出了大量金子,还带出了赫赫的名声。

    以至于有土匪听到朱开山的名号,都吓得缩脖子。

    不过后期去了哈尔滨,就没有什么用处了。

    对了,还有那个土匪,也顺便派人剿灭了得了。

    齐山想着,张嘴又打了一个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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