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复仇,她东躲西藏的这十年中,潜心研究了蛊术,并且,还种在了自己身体中!

    叶清璃流着泪,只觉得浑身冰凉。

    以自身血肉饲养的蛊虫,即便残留一只也会成为祸患,而消灭它们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杀掉饲主。

    自从失去所有亲人的那一刻,桂嬷嬷也早就死了,在他们面前的,不过是没有心的行尸走肉。

    这是她梦寐以求的解脱。

    “一、二、三!”

    桂嬷嬷沙哑不清的声音,回荡在叶清璃的耳中。

    就好像,一下一下为自己敲响的死亡之钟,每一下,都让叶清璃的心钝痛不已。

    “师父……”

    眼泪滑下来,摔在手背上,叶清璃顾不得抹去眼泪,飞快的在身上找到火折子。

    桂嬷嬷曾告诉她,玩弄毒术的人,身上要时时备着火,以备不时之需。

    她当时还不解,但依旧照做了,而直到这时候,她才明白,那句话的真正用意。

    无时无刻,桂嬷嬷都在策划着这么一场壮烈的复仇。

    ‘滋啦’!

    火折子被扔在了桂嬷嬷的身上,燃烧起来,将蛊虫烧的噼里啪啦响,发出一阵阵腥烂的恶臭,同时,也将两个紧紧抱在一起的人,烧连在一起。

    “啊啊啊啊!”

    魏紫痛苦的嘶喊着,但是,却根本无力挣扎,而桂嬷嬷早就没有了呼吸,只余下残缺不全,到处破洞的躯体,壳甲上闪着乌黑光泽的虫子,从里面徐徐涌出,噬咬着被困住的魏紫。

    “师父!一路走好!”

    叶清璃无力的跪下,冲着已经烧的不成样子的躯体,深深叩头。

    而杜若心惊不已,生怕再出意外,便急忙撤出战斗,跑到了叶清璃的身边。

    毕竟,这魏紫可是诡计多端的很。

    但这一次,即便她再怎么滑如泥鳅,也不可能站起来了。

    毒虫和烈火的双重折磨,将早已经重伤的她,彻底摧毁,只有虫子在火中,依旧被烧的噼啪作响。

    “王妃,退远一点吧。”

    杜若深知蛊虫的危害,生怕桂嬷嬷的虫子翻脸不认人,但事实上,从桂嬷嬷死的那一刻起,虫子也就如同秋后的蚂蚱,转眼间就会死掉。

    “蔡满秋!你好狠的心肠!”

    南嵘狄突然大吼了一声,与此同时飞快的后退,并且跃上了屋檐,边跑边说道,“这次就先放过你们!”

    “你还跑得了吗!”

    林风急忙上去追,但不想,南嵘狄却从袖中摸出两颗黑色的丸子来,往地上狠狠地一摔。

    ‘砰’!

    一声响后,平地里竟升起浓浓的白雾来,而且辛辣刺鼻,使得众人躲闪不及,都咳嗽流泪起来。

    而等雾气散去之后,南嵘狄早就不见了身影。

    “可恶!”

    林风这种万年冰块脸,都禁不住气愤起来,而萧庭逸去扶了叶清璃在怀中,又吩咐道,“传令下去,让锦阁暗中追杀。”

    “是。”

    林风不敢耽误,立即就去照办了。

    而此时,叶清璃伤心不已,根本就没在乎他们说什么,只是觉得,自己依靠着的胸膛,如此坚实温暖。

    “王妃,那是她自己的选择,你要为她高兴。”

    萧庭逸沉声说道。

    大仇得报,心愿已了,她选择用最惨烈的方式,带着仇人去九泉之下,给自己的亲人叩头认错,这并没有什么不好。

    只因为,这是她自己想要的终结方式。

    可是,叶清璃却依然还在落泪,杜若便不禁眼皮抽了抽,王爷这话,可一点儿都不像是在安慰人。

    “王爷,桂嬷嬷的尸身,已经和魏紫烧在一起了。”

    看着火焰渐渐弱下来,杜若去查看后,回来眉头紧锁着。

    魏紫这种人,难道要跟桂嬷嬷葬在一起吗?

    到死后还要被这种人纠缠着,真是……

    “全部……烧掉。”

    叶清璃低低地说道,声音轻微,却很是坚定,“一点也不能剩,不行就拿油来,一定要烧的干干净净。”

    仿佛,说出这些话,已经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杜若迟疑了一下,答道,“是。”

    无须多问,之前瘟疫的事情,已经让她清楚的很,蛊虫最大的天敌,就是火。

    “你先休息一下吧。”

    萧庭逸幽幽叹了口气,直接将她把横抱起,回住处去。

    而叶清璃将脸埋在他的胸口,低低地啜泣着,眼泪浸湿了他的衣襟。

    ……

    那之后,叶清璃消沉了三五天。

    桂嬷嬷的墓碑是她亲手雕刻的,上面刻的是‘蔡满秋’,但是因为,桂嬷嬷的尸身已经不剩什么了,叶清璃就用一只骨灰罐,将燃烧后的所有灰烬都收在里面。

    就像萧庭逸说的那样,她可能会亲手带着魏紫,去到阴间地府,惨死的亲人面前,让魏紫跟他们谢罪吧。

    不过,毒人谷在西南边境,距离京城有些遥远,叶清璃猜想,桂嬷嬷一定是想要和自己的亲人团聚的,于是,便拜托杜若,带着墓碑和骨灰,送去毒人谷安葬。

    而这一次,闲王府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旁人想不知道都很难了。

    毕竟,桂嬷嬷和魏紫起的那把火,冒出了浓烟和恶臭,弄的附近许多人都敢怒不敢言。

    而也就有人上书了。

    不过,却是本着关心的名义,说闲王府前几天疑似着了大火,闲王府却一连几天都没人出门,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萧明睿正愁没机会再细细观察萧庭逸呢,于是,夸赞了这位大臣一番,便及时的召萧庭逸进宫。

    “皇叔,王府中没事吧?”

    萧明睿问的有些迫不及待,看似是很想要关心,但实际上,不过是要借机再行试探罢了。

    “这点小事,竟然还被陛下知道了。”

    萧庭逸慵懒的陷在椅子里,神情玩世不恭,而萧明睿站着,笑容有装出来的和蔼与讨好。

    要不是萧明睿穿着龙袍,乍一看,还要以为萧庭逸才是那皇位上该坐的人。

    “皇叔,朕也就只你一个亲人在身边了,自然是要……”

    “啧。”

    萧庭逸毫不客气的打断,神色乖张的反问道,“听陛下这意思,是当定皇兄、和皇兄、以及潆皇兄不在人世了?”

    他口中所说的三位,乃是萧明睿的三位老长辈了。

    定王萧庭炜行一,如今人在边疆,以八十岁的高龄镇守,而和王萧庭书行七,今年已经六十有三,是大名鼎鼎的青山书院的主掌人,自从四十年前创办青山书院之后,只有太上皇和先帝丧殡的时候,回来过京城。

    剩下的一位潆王萧庭焕行八,今年也已经有五十八岁,但他天性淡泊,喜好周游,如今人在哪里,没有人知道。

    “皇叔,你误会朕的意思了。”

    萧明睿有些尴尬,没想到,萧庭逸竟敢如此单刀直入的说这种话。

    于是,便又解释道,“四位皇叔之中,也就闲皇叔与朕年纪相仿,自小也一起长大,朕只是觉得,与其他三位皇叔相处,是长辈的感觉,但如与闲皇叔相处,却像是不拘言谈的朋友。”

    而萧庭逸并没有回答,只是好整以暇看着他。

    如今,他虽然来了个急转弯,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但是,萧明睿即便心中再有不满,也得先藏着掖着。

    因为,稍有一点点的显露,就会有人知道,他这是害怕萧庭逸的转变,也很容易被有心人传为叔侄不合,更容易被别国捕风捉影的钻空子。

    如今的世道,看着四平八稳,其实,也只不过是较量都转移到了暗中罢了。

    昨天,兵部还捉到了两个别国奸细,立马就咔嚓了。

    所以说,客观来讲,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啊,只不过是一直有人,在你看不到的地方,负重前行。

    甚至,前仆后继的付出生命。

    “皇叔,朕真是只是关心你和皇婶而已。”

    萧明睿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心中便有些恼火。

    明明他才是大钱的一国之君啊,怎么会被一个王爷盯的不自在!

    身为帝王的自尊,使得他不允许自己有这种被低人一头的感觉,于是,便又继续说道,“皇叔,咱们亲人之间,嘘寒问暖该是寻常,可不该寒了心。”

    “陛下这意思,是说本王不识抬举?”

    萧庭逸玩味的看着他。

    顿时,萧明睿不悦,“皇叔,你这就……”

    “陛下,本王府里之前招来的管家,竟然是西南毒人谷唯一的幸存者,据说揣着什么毒经,而且,她的仇家还找上门了,是南疆的人,在本王府里又打又杀的,结果,管家被害死了,还吓到了本王的王妃,你说该怎么办?”

    萧明睿刚要发的火,顿时就被浇灭了一般,追问道,“皇叔,你说真的?”

    南疆人,在中原看来一直都是神秘莫测的,甚至,有些传言,还把他们描绘成浑身绿色皮肤的妖怪,用来吓唬自家不乖乖睡觉的孩子。

    但实际上,他们饲弄毒蛊,仅仅这一点,就足以让许许多多的平常人敬而远之了。

    所以,中原也非常忌讳和他们打交道。

    “哼,本王骗你作甚。”

    萧庭逸冷冷的说道,“那人叫南嵘狄,是曾经被驱逐出境的南疆罪人。”

    “是他?”

    萧明睿很显然也清楚此人的名号,便又再一次确定道,“皇叔,如果你所言属实,朕这就着人起草文书,派遣使者,去向南疆问责!”

    虽然,他很不爽萧庭逸的态度,但是,南疆人私自入关,还闯入了一国王爷的王府中,大开杀戒,这可就是非常严重的两国政治问题了。

    而萧庭逸则又皱起了没有,似是不爽,“陛下,听你这意思,是怀疑本王撒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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