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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  那条裤子上头紧,把大腿裹得紧巴巴的;裤腰低,一猫腰他都能看见宝成的裤衩边子;裤腿长,可是到了膝盖以下,一下子就宽松了,像是个醋溜子,又像是红白事务时鼓匠他们别在腰里的“哇呜哇”(长阴当地人对唢呐的叫法)上头的碗口(就是唢呐上头的喇叭口)。

    二平师父的小闺女想想来润成家里送枣糕的时候,陈板凳从西房的门缝里看的一动不动。润成叫他好几声也没反应,最后还是甩了一只鞋到他屁股上,他才翻过身来。陈板凳解释说,他不是看人家小妮子长得待见,身段好,他瞄上的其实是香香端着的那个盘子。

    陈板凳非要润成到上院窑洞里把盘子拿下来看看,润成不想给他拿,说人家香香大概早就拿走了。陈板凳说额看你是光顾着接小妮子的豆子了,眼跟心都在小妮子的脸蛋上,那还注意到人家手里到底拿什么了。盘子肯定还在窑里。润成想想,心说这个陈板凳还真是眼尖。

    窑里的架板上,真的有一盘子生枣糕。润成换了个碗放枣糕,把那个盘子就给陈板凳拿下来了。他往前一送,说看吧,就是个烂盘子。要是有你说的那么金贵,普通人家能用它放吃的?陈板凳没有伸手接,而是叫润成把盘子搁在炕桌上。陈板凳这个做法叫润成看不机明,什么意思?

    陈板凳说这是他们这行的规矩,要是不照着来。就容易坏了跟朋友甚至亲戚的交往。润成来了兴头,非要陈板凳给说说。陈板凳说额们把这规矩编出了两句话,叫手不挨手。谁也不糗。说的就是遇上刚刚这样的场面,你手里端着个老货要给额看,不能直接给。而是放在个地方,比方说桌子上。你的手离开以后,额先要看机明,才能伸手碰这个东西。先不管这个东西值钱多少,就是这么个规矩。这样做主要是为了防止两手相接的时候。有人手放开早了或者是有的人伸手迟缓,把老货给跌烂,到时候就说不机明了。而一个人先放在一个地处之后。再交对方摸就便已多了,出了事,是谁的过就是谁的,一眼就能看机明。

    润成笑笑说。说了半天你不就是怕我讹你呗。真是的。就算是我讹你,就这么个烂盘子,能讹你几个钱?陈板凳笑着说你可不要这么说,要是这个盘子真的是个好东西,不要说谁讹谁了,摔坏不也是很可惜吗。说真的,我给你出个主意,要真是真的。你娶香香的时候,可以叫香香带着这个玩意儿做陪随的嫁妆。这样不就是你秦家的了吗。到时候你给额,额给你寻个好买主一卖,你就等着在家里数票票吧。你也能像额一样,张罗一挂250,带着你老婆。

    润成看这个家伙都想到天外头去了,赶紧说你快些看,看完我放回去。你也不动动脑子,要是我什么也不要,就单只要这个烂盘子,不是相当于说这就是个好东西吗?再说,就算是真的是个好东西,可这也是人家我师父家的,我能随便要吗?

    陈板凳那边已经端起来盘子,敲敲,听听,看看,摸摸。嘴里不忘搭着润成的话,他说你娶了他香香,你还是外人吗,不都说是一个女婿半个儿吗?说完这个以后,陈板凳就不说了,他开始认真起来,把个盘子转来转去,还对着外头的光看。,就是没说话。

    大门外头传来了突突突突的声音,润成说你先看着,我出去瞭一眼谁来了。出门一看,一挂也是两个轱辘的车跟前站着两人,一个是兰芳,润成认得,另外一个他就不认得了。脑袋上黑乎乎带着个什么,就像是正月什么乡上闹红火时有人带的大头娃娃一样。他还没问兰芳这个人事谁,那人就摘下了头上的东西。原来是是宝成,宝成看二哥的那个脸色,笑了。说他带着的叫头盔,是骑摩托车时就非得戴的东西。润成听到了,敢情这就是陈板凳说的什么摩托车。他问弟弟什么名字,弟弟说250,幸福250啊。润成看看这个日怪的车车,大脑袋,粗身子,前头的那个玩意儿大概是灯吧,像是只独眼。

    宝成叫兰芳把车后头铁架子上的口袋解下来,他扛在身上,说走吧。润成这个时候才发现,叫他开了眼界的不光是这个叫摩托车的玩意儿,还有老三腿上穿的裤子。那条裤子上头紧,把大腿裹得紧巴巴的;裤腰低,一猫腰他都能看见宝成的裤衩边子;裤腿长,可是到了膝盖以下,一下子就宽松了,像是个醋溜子,又像是红白事务时鼓匠他们别在腰里的“哇呜哇”(长阴当地人对唢呐的叫法)上头的碗口(就是唢呐上头的喇叭口)。

    他愣住的空儿,陈板凳出来了。陈板凳本来是想跟他说那个盘子的事,一看见摩托车也顾不上说了,围着车转了起来。嘴里啧啧个不停,看了一圈,问润成谁的车。润成说我家老三的,陈板凳说你家老三真有钱。这不得好几千啊!

    这个数字叫润成听的脑袋一下就懵了,老三就是个工人,从哪儿来的那么多钱?他没多搭理陈板凳,回窑里去了。陈板凳叫他好几回,说要跟他说盘子的事,也没有叫住他。陈板凳接着看这挂摩托,心里盘算什么时候自己也能有一挂。

    窑里,宝成解开口袋,正从里头掏东西,说这回回来是有事要跟家里商议。爹还没醒过来,宝成就先把自己的想法给娘说了。原来宝成是想着跟兰芳完婚了。娘看看兰芳,看看润成,再看看润成,说能在住就住上一黑夜,等你爹醒来跟你爹说说。宝成斜着身子过去看看爹,问说怎么喝酒了?润成把弓劲回官庄的事说了一遍。宝成说爹气个什么,这是政府的大政策。就算是当初跑到了什么海那边的人,眼下你只要想回来。都欢迎。要是能给老家出些钱办个厂子修个道儿,闹不好还能叫政府八抬大轿抬着回来呢。

    娘说,宝成你快不要说了,叫你爹听见了脾气更大。润成也叫宝成把身上宽裤腿的劳动布裤子换下来,省的叫爹醒了以后再骂他。这句话把兰芳给笑得腰都猫下去了,说二哥,这哪儿是劳动布。这叫牛仔裤,人家美国人才穿的好东西。润成说不要管他叫什么,反正老三我给你说过了。赶紧脱了。

    宝成从口袋里掏出来的东西,摆在柜子顶上满满的一片。看样子尽是些晚婚用的东西,看来这两人早就张罗上了。润成招呼了一阵,回到了西房。陈板凳正用炕席子地下压着的报纸擦盘子。擦完了包起来。润成拦住他。说干什么去啊。陈板凳把自己帆布军绿挎包解开,说额越看这个盘子越没有底儿,不知道是什么来头,不过肯定不简单。额打算给你拿到县里,寻个有本事的人给看看。看完以后咱们估个价钱,额好给你兑出去。

    润成一把拽了过来,说你倒是挺能替人拿主意,我答应你了吗?再说了。就是我答应也没有用,这也不是我们家的。你不要动这个盘子的心思啊。要不我跟你说,真的能坏了咱们的交往。润成脸上的颜色不是一般的呆板,陈板凳也知道润成不是开玩笑。他把包包扣上,腆着脸坐在炕上,说润成你怎么就不开窍,你们拿着也就是个盘子罢了,挺多放放吃的。可要是一卖,就是好多钱。你想想,这有什么不行吗?

    润成睡下,不再搭理陈板凳。陈板凳说自己要出去转转,走了。润成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兴许是炕上烧的太热乎了。

    润成有知觉的时候,发现是在院子里,院里都是人忙着张罗什么。看看这像是在做事务,院子上头搭着的是红帐子,是个红事务吧。这是谁家?他在人群里钻来钻去,这些人像是没看见他一样。他从大门口往里头走,到了上圪台的时候,忽的反应过来,这不是自己家吗?他认出了有个圪台上的豁豁,小时候因为不注意还跌倒过呢。这是自己家的院子,怎么一开始没认出来?他还要往上走,别后想起了霹雳巴拉的声响,受了一惊他跳到一边朝身后看。是门口在放炮,润成见过别人家娶媳妇,这时放炮,该是新媳妇到了。

    没错,从门口进来的人一身红,猫着腰背着的是个也一身红的女人。快到院子中间的时候,润成从圪台上往下看,正好看见了男人的长相。男人穿着对襟的老式衣裳,国字形的脸上都是笑出来的纹纹。润成在家没见过这个男人,不是他们家人。很快认大小亲戚就开始来了,显示爹娘坐在前头,这个男人跟他娶的女人磕头三个,接着坐下来的是大哥。认完家人后,就算是完了,家里也没什么亲戚。润成愣着呆在圪台上。这是老三在办事?不是,润成怎么会不认得自己的弟弟?不是老三,这个男人是谁,就算是这个人不是秦家男人,那来家里办他的婚事,算是哪门子礼数?更叫润成想不机明的是,自己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从身边走过的两人说的话,润成听见了,他们说的办事的不是别人,就是秦润成!润成想往窑里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要是刚刚那个男人是秦润成,那站在圪台上的是谁?他低头看看自己,发现自己穿的也是对襟的红衣裳。

    心里瞎想也想不机明的时候,感觉见自己又回到了窑里,正在给盖着红盖头的女人用秤杆挑盖头。盖头挑开,没错,是二平师父家里的小闺女香香。润成看看四转格拉,那个刚刚跟香香拜天地拜父母跟大哥的人是谁?从外头进来人,是老三叫他来给喝酒的人们敬酒来了。润成没来得及自己这是遇上什么事了,就混混沄沄叫老三给拽着出去了。

    路过圪台的时候,他发现在圪台边上站着一个人,穿的也是一身红。看他的样子,是想往上走。可是没动,还老师往身后看。润成揪揪宝成的衣裳,他注意点在一边站着的那个人。宝成说他没看见什么人,再说圪台就那么宽,边边上哪里还能站住一个人?想想确实也是,可是润成明明看见了,他看着对面的人,对面的人也看着他。

    正想不机明这是怎么回事,接着来了一顿地动山摇。他一咕噜就从炕上爬了起来,看看房子没事,炕上也没事。就是地上多了个站着的人。是陈板凳回来了,他说润成,你这一觉睡得可是工夫不短。出去看看日头,都朝西了一大阵了。我出去转了好几个来回你都不醒。润成揉揉脑袋,说大概是因为陈寨的事太忙,没吃好睡好吧,头沾上枕头心里一放松,就睡过去了。

    陈板凳说他本来是叫他多睡会儿来,可是这回回来看见润成的脸都变形了,好像是很疼还没法说的难受。他就过来推醒了,润成想想大概在梦里觉见的地动山摇就是陈板凳推的。

    陈板凳问他是不是在梦里见到什么不好的东西了,润成说根本没有的事,他梦见自己娶媳妇了。陈板凳笑着说,人家梦里见到自己娶媳妇的都是;咧开了嘴笑着醒过来的,枕头上的唾沫流出来能变成河水一样。哪有人像是你一样脸上感觉难受的不行?

    润成自己也想到了,这就叫做梦娶媳妇。空欢喜一场。润成给陈板凳说,问题不是我娶媳妇,问题是在院里我看见了个不认识的人在跟香香拜天地。

    陈板凳来了兴趣,叫润成快给说说。润成端着发木的下巴,脑子慢吞吞的给陈板凳说了自己梦见的。陈板凳也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说没事,肯定是醒着时想多了。就这样还说没想过完不完婚,你真有意思。

    陈板凳跟润成说,他在外头走了七八遭,但凡是能搭上话的。不管是老汉汉还是小娃娃,他都跟人家说收老货的事。好几个人都答应回家里给他寻摸寻摸,有就卖给他。陈板凳说润成,不要以为全官庄的人都跟你一样是个死脑筋,有钱不要,活的憨了?你就是脑子慢。

    这句话刚落下,就听着上头窑里有人说,我就是脑子慢。陈板凳听见了 ,愣住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搭他的话,才松了口气。

    润成想着,大概是爹醒了,跟老三对上了。他起身上了窑里,断的没错。窑里靠着柜子的椅子上,宝成正点着烟一声不吭吃着。炕上的爹虎着脸,擦着嘴角,叫润成给他倒些水来。

    宝成在里头不说话坐了一阵,就出了院子。润成伺候爹喝完水,劝爹不要发火了。爹火气还没有下去,接着说了起来。

    爹想叫宝成去当兵,这事润成知道,可是他以为爹当时说,也就是一时的个想法罢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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