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咱确定要买这个吗,”佘明明看着柜台里摆着的金光闪闪的小佛像,再看看下面一只手才能数的过來的标价,忍着心头滴出的血,满脸哀求的看着邵丹青,

    “你以为我想吗,也是我嘴笨,干嘛多问了那么一句,不知道就算了,可现在知道了还不表示表示就是我们不厚道了,”丹青瞥了一眼那价格,也很不忍心地撇过脸去,

    佘明明扭头就要走:“不厚道就不厚道,随便他怎么想好了,这东西一买我儿子的奶粉钱都沒了,”

    丹青立马跟了上去:“要不,咱买个便宜点的东西,经济实惠但又不至于拿不出手,”

    “想的美,现在的东西不都明码标价的吗,好东西都贵,便宜沒好货的,物美价廉这种好事,打死我都不信,”

    “那怎么办,总不能真装不知道吧,”

    佘明明拍着丹青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邵丹青,你想多了,他们那种人根本不会稀罕我们送的东西,就算真的把刚才那尊赤金小金佛送过去,人家都不一定看得上,既然怎么做都入不了他们的眼,我们又何必为难自己,花那个冤枉钱呢,”

    “我不过是为自己求个心安罢了,才不管他们怎么想,平白无故受了人家这么大的恩惠,不还点情我心里难受,”

    “哎,你这人就是爱较真,跟什么人都算的清清楚楚,”佘明明无奈地想了想,复又开口道,“其实,你昨晚跟我说这事时,我就想了一主意,你说他们这些有钱人不都带附庸风雅吗,有钱了就爱玩玩艺术什么的,我们找个不太有名气技术还不错的书法家或画家什么的,买一幅字啊画的送过去,你说怎么样,”

    丹青也觉得这主意不错,只是这不太出名不太出名的艺术家,还真有点难找,而且,來得及吗,

    “不就是一张纸吗,写几个字,画个花鸟鱼虫树什么的,能有多难,”

    “说的简单,最起码能找到能画能写的人吧,”

    佘明明拍拍胸脯:“我知道附近有几家工作室,里面就有卖字画的,我们去看看,反正都是门外汉,挑一幅看得过去的就成,”

    现在也只能这么着了,丹青提着包,跟着佘明明去了她说的那几间工作室,可惜成品都不合适,如果丹青和佘明明确定要的话,他们可以找大师给加工做一幅,赶工费和请大师的钱加在一起,跟那尊小金佛比,也差不到那儿去了,

    佘明明从最后一家工作室走出來后,垂头丧气地抱怨:“早知道学艺术去了,小时候我爸妈还说我这方面挺有天分的,要是学成了,现在也能学这些人一样去抢钱了,,,唉,都是一样的钱,不如去买小金佛,最起码掂在手里还有点分量,”

    “丹青,,,你觉得呢,哎,你这是发的什么呆呀,”佘明明摇了摇丹青,这人不对劲,从进第一家工作室时人就有点闷,“丹青,你怎么了,”

    看到她脸色发白,佘明明以为是自己逼的太紧,占了便宜还诸多要求,对有愧于人的丹青來说是很过分:“还是你做主吧,一定要买,你说的对,欠了人家总是不好,”

    丹青知道她舍不得钱,她也确实有难处,小金佛,她们勉强买得起人家不一定喜欢,说起字画,,,她倒是有一幅,比那些店里的都要好,它的作者在南城也小有名气,用它送人定然是拿得出手的,

    反正早就不想要了,正好有个机会借花献佛,也算给那画一个更好的归宿,

    “这事你就别操心了,我有一个东西,当贺礼倒是挺好的,”丹青不愿细说,不然又得解释一番,

    “是什么,”

    “想知道的话就得付一半的钱,”丹青看着佘明明怀里的包,坏笑着说,佘明明捂住包,态度很坚决:“那还是算了,,,”

    周五一下午都很清闲,处理了几件琐碎的事,丹青就整理了包准备下班后先去买了菜,然后直接回家给爸妈做一顿晚饭,

    离下班前一个小时,给新工厂做绿化的公司突然打來电话,说是他们已经将树和盆栽都运过去了但沒有人给他们开门,门卫说他们马上就要下班,不能放绿化公司进去,要他们明天再去,

    丹青记得约好的时间是下午一点,怎么四点多才送去,她以为是他们偷懒却想推卸责任,于是有意加重了语气,

    那边的主事人着急解释:“是说好的一点,但接头的姚师傅一直不给我们电话,我们从十二点就开始联系姚师傅,他却沒回,现在天气这么冷,树苗存活本就难,拖一天就更难栽活了,我们只好直接把树运了过來,”

    丹青不知具体情况是什么,只能说:“这些事回头再讲,我先联系人给你们开门,你们马上移栽树木,盆栽就先放到施工楼里,我马上就赶过去,,,”

    丹青给新工厂的门卫打了电话让他们放行,问起姚师傅,才知道他昨天出了意外在医院,沒有及时交代这件事,看來,责任确实在自己公司这边,丹青拿起包,给罗佳打了个电话,就往新工厂赶,

    佘明明一把拉住她:“新工厂很偏,你一个女人去晚上回來多不安全,我陪你,”

    丹青指着不远处打印机旁的人,理所当然的说:“谁说我一个人去了,我这是去干重货的,当然得抓个男丁,李克,你别忙了,跟我走吧,”

    佘明明凑到丹青耳边小声说:“不好吧,他家里好像出了点事,刚休假回來,你就拿人家当苦力,这合适吗,”

    “出一身汗,什么毛病就都沒了,”这是大实话,看着他这两天恹恹的,她早就想叫他出去跑两圈了,现在机会來了,怎么能不帮小伙子过过难关,

    许多人陷在痛苦里不能自拔,大都是闲得沒事干,只能靠缅怀悲伤度日,

    李克跟着丹青來到新工厂,绿化的树和盆栽已经卸在了地上,门卫大叔很不情愿,说这不合规矩,过了下班点是不能放员工以外的人进厂的,

    “别跟我这埋怨,人家都在外面等了几个小时了,你们就不能给我们打个电话,现在耽误这么久,人家要加班都沒一句怨言,你倒废话许多,要是今天这批树死了,你看总公司查下來责任谁担,”

    丹青本來就看不惯这个从老工厂调过來的老油条,做事不认真还诸多要求,也不知是哪个员工推荐來的,真是不知好歹,李克鲜少见丹青发脾气,亲眼见她把一个中年男人数落得面红耳赤,他也吃了很大一惊,

    觉得愧疚,丹青特意在路口买了一些煎饼,那个主事人接过來后很感激:“真是辛苦你了,陪我们一起加班,”说完便将煎饼递给供人,李克赶紧将手里的饮料发了下去,

    “其实,我们也是心疼这些树,离了土,扎不稳根,就像离了家的人,可怜的很,,,”丹青听得出神,这个比喻倒是很新奇,对方以为她不想听,尴尬笑了一声,“邵小姐别嫌我话多啊,我这就去栽树,”

    “沒有沒有,”丹青怕他误会,赶紧解释,“觉得你说的很好,突然有点想家了,”

    晚上郊区的温度降了很多,那些个人铲土的铲土种树的种树,大家轮流着來一句怨言都沒有,累了相互之间还能开几句玩笑,丹青跟着那个主事人一起摆盆栽,她这是第一次,一切按着他说的做,

    李克朝那些树走过去,他要帮人搬树,丹青叫住了他:“李克,你过來这边帮我,”

    他回头看了丹青一眼,寒风已经吹红了她的脸,本已经凌乱的头发被她高高绑起,一盏路灯正在她的头顶上,她的白大衣上已经沾了不少泥土,只这么一眼,李克已经不想再看,转身继续往前走:“你自己慢慢玩土吧,我要搬树,”

    丹青却固执地站了起來,追了过去,走到他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逞什么能,明天还想不想上班了,”

    李克愣了一下,但片刻后又变得极不耐烦:“我就是想搬树,”说完就要走,丹青却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李克疼得皱起眉來,气得往后退了一大步,眼神恨恨的,看见她面带笑意,他又有些被看穿的尴尬,

    “要想证明你长大了,成熟了,做事就要量力而行,”这几天李克的卖力工作,她都看在眼里,跟之前的懒散判若两人,“折磨自己,只能证明你很幼稚,”

    能让一个固执的人有所改变,他身上必定发生了重大的变故,丹青并不想知道这个变故是什么,她只是觉得在他身上看见了某个影子,所以忍不住插了手,管起闲事來了,

    “狗拿耗子,”李克瞪了她一眼,从她身边走过,朝盆栽区走去,

    不是心虚,是懒得理她,

    丹青笑着跟了上去,但步调很慢,始终沒超过他,她边走边说,那语调极其欢快:“狗总比老鼠好,狗还值得人爱,老鼠呢,却只能人人喊打,”

    老鼠,人人喊打又如何,

    他,,,根本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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