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苍诘得破心中诸相后,待人更加平和,使人观之如沐春风,温煦且自然。因家中没个掌家的,浮苏看着说十八也有人信,凡世间女子若出身高门,二十才嫁也不是没有的。于是便有人动了心思要给苍诘说亲,苍诘笑眯眯,客客气气地把人送出门,关上门就开始嘀咕那说亲的人。

    好在三个小的都知道苍诘是仙道中人,家中长辈要有什么想法,三个小的都已经从淳一那里学到了怎么“委婉得体”地拒绝。浮苏时常觉得吧,淳一这个孩子,要么将来极好极好,要么极恶极恶,这孩子人情世故上的练达,让她和苍诘都有些羞愧叹不如。

    不过,淳一其实是个无时不发散着善意和光圈的小孩,经过苍诘的一番悉心教导,如今淳一也学会了跟亲近的人表达自己心中最真实的想法,而不是顾忌着别人做什么说什么。胖包子家老爹连连上门感慨,孩子自打进了秦家,学问且不说,只说平日的言行举止,端是妥当周到。苍诘毫不觉羞地接受赞美,转过脸去就让淳一继续对胖包子言传身教。

    胖包子也有胖包子的苦恼,陌尘、淳一最近都长了个头,只有胖包子只长横的,不长竖的:“浮苏师姐,有没有让人变瘦的仙法呀。”

    “有啊,练剑喽。”胖包子贪吃也爱动弹,可就是喝水都长肉,胖包子家里也很操心,控制他吃喝吧舍不得,不控制吧他又痴长一身肉。浮苏都有点看不过眼去。不过还真没有仙法是可以瘦身的。但筑基之时去芜存菁。身体便自然会伐去渣滓,那身肥肉倒也不是没治。

    胖包子看看比他还高半个头的剑,苦恼更甚了……

    苍诘却拍一把胖包子的脑袋说:“胖点就胖点,有什么不好的,别听你师姐天天喊这长肉哪长肉,你可不知道她能长点肉多欢喜。像你师姐这样天天吃那么多还哪哪都不长的,叫白吃。”

    ……

    浮苏仰天一个白眼,苍诘安抚好弟子。布置下功课去,然后就冲浮苏招手:“走,为父有桩小事要找你帮忙。”

    “好,去哪里?”浮苏到蛮喜欢跟苍诘出去的,跟苍诘出去,什么麻烦都会自动退散,比如——光头。

    “此地往南有一处深山,山中育有一株绿蕊正好今日可以采摘,如今三娘子腹中胎已成形,始吐纳先天元气。若以那株绿蕊化入先天元气中,将来你阿娘必能早登仙问鼎。”苍诘不惧等待。但如果能早一点,自然还是早一点安心。

    果然还是修二代更幸福,浮苏都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好。”

    虽然知道如绿蕊这样的灵药,肯定会招来不少人抢,但有苍诘在,还需要担心什么。到得深山之中,林茂遮天,连阳光也片丝透不进来,林间落叶厚得踩上去连半点脚步声都听不着。浮苏落下后便有丝警觉,这里没有人来夺宝,且极为安静,安静得连心跳声,眨眼皮子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老爹,这里很古怪呀。”浮苏小心翼翼地看向四周,颇是不安。

    苍诘却跟没事人似的:“有蛟龙看守,自然鸟兽虫蚁如何敢入此中来,加之这蛟龙懂得阵法,若非当年我曾经过此地知道此处有一株绿蕊,也看不到这里有阵,更不知道阵中藏着什么。这蛟龙守在这怕得有几万年,你在外摆阵,摆好后替为父护法,莫让人进来捡现成的便宜。这蛟龙虽麻烦,但并非为父的对手。”

    蛟……蛟龙,这么些年,别说龙和蛟龙,就连蛟也很少能见到,蛟龙可是神兽之下第一凶兽,杀伤力之大,寻常地仙天仙都不是对手:“老爹,你……若有什么便叫我,我虽修为境界不高,但总能帮着你的。”

    摆摆手,苍诘让浮苏赶紧去摆阵。浮苏在外边按苍诘的嘱托摆可隐藏气息,隐藏周围环境的阵法,而苍诘则在里头摆用来困那蛟龙的阵法:“浮苏,为父不叫你不许进来,可听着了?”

    远远听到苍诘的问话,浮苏轻声答应:“老爹,你小心些。”

    待到浮苏摆好阵法,便听得里头一声似龙非龙,似蛇非蛇的鸣叫声,震得人耳膜有些生疼。浮苏连忙施了个小法术在耳朵上,既挡去蛟龙吟啸之声,又不至于错过苍诘的动静。

    密林之中,苍诘将那蛟龙仿如小蛇一般拎着尾巴,那蛟龙自然不肯,便扭动近十米长的身躯欲挣扎脱身。但苍诘早有预料,蛟龙现在唯一能动弹的也不过只有尾巴。但蛟龙不能动弹的时间只维持半刻钟,半刻钟一过,蛟龙便又重新掌控身躯,死命挣扎。

    苍诘,一枚玉符敲在蛟龙脑袋上炸开,炸得蛟龙一阵天旋地转:“蛇儿,绿芯一株两朵,我只采一朵如何。要说起来,你来此地便应该已见到老夫刻下的标记,这便是老夫人东西,能容你占一朵已经相当宽容,蛇儿,你可愿意。”

    蛟龙愿意才怪,这人虽听着像是在求和,但要真是求和,这人就不该唤它“蛇儿”,还唤得那般戏谑:“不愿意。”

    “得,这世上总多得是傻子,那老夫便成全了你这傻子。”苍诘说完手头布满清辉的剑自右向左推移,剑身上如云如水一般的花纹美丽得不像一柄沾满鲜血的法器:“我剑,承钧。”

    这蛟龙果然是上古所遗的,一听承钧便停住扭动的身躯,看向苍诘道:“你上古之时的玄门十三都中之人?”

    “正是,蓼都秦业,我们认识?”苍诘怎么也不觉得自己会认识这么一只蛟龙,而他一点也不记得,况且,他的一生之中蛟与龙都常见。但也从未见过过蛟龙……活生生的一只立在眼前。

    “不。我……我不认识你。”蛟龙沉默许久后。才对苍诘说:“你拿一朵绿蕊走吧,我不与你纠缠。”

    蛟龙虽然说的是实话,到最后肯定苍诘赢,但苍诘却对这实话作理由很不信任:“你是何人,是谁人所夺舍,绿蕊除却化入先天胎息之中,并没有什么太用途,你又用它来作何?”

    蛟龙却并没有再说什么。取下它应得的那朵绿蕊,摆着长长的身躯腾空而去。此时苍诘更加确定,看来当年的玄门还是剩下些人的,只是剩下的多半都是贪生怕死,要么本身就非什么好人。光耀旧门庭这种事,也不是人人都爱干的,苍诘自然也不爱干。

    不管那蛟是谁夺舍走的,总有一日他将查出来。

    撤去禁制后,苍诘也忽地疑惑起来,如果沈堪在。这蛟龙又是玄门中人夺舍而来,那么玄门是否有更多的人选择了夺舍而不是转世托生?这个问题。苍诘只一过脑海便斩时放下,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浮苏啊,可以走……这丫头跑哪儿去了,让她好好守着,有没有个谱,一下便不见人影。”苍诘苦恼地摇摇头,掐指一算,浮苏没有危险,他便捧着绿芯赶回漳洲城去。绿蕊需采下时用鲜的,效果才最好,浮苏无事,苍诘便不作耽搁。

    可见,在苍诘心中,妻女妻女,妻在前女在后,倒霉的浮苏啊!

    回到漳洲城中,苍诘便暗中去关照别人家的“女儿”去了,至于他自己家的女儿,却被两头妖物围追堵截着。向前有妖,向后还有妖,浮苏本想喊苍诘,可开始的时候喊并不见苍诘回应,她便只好驾法器赶紧先溜走再说。

    好在左右无人,浮苏倒也不怕被人认出来,抽出流光,左右各一剑斩去,幸而是两妖将级的妖物,否则凭浮苏剑意再高妙,也无法一剑便将妖物斩去。安世莲的华光散去后,浮苏便趴在飞行法器上喘气,大有种“老了,不如从前了”的感觉。

    从前就算丹田空得像被狗啃过,但身体不会像现在这样无力,浮苏方才追得急,岔了气,一时不舒服竟咳出一口血来。她自己把自己吓个半死,手忙脚乱地摸自己的脉门,发现其实没什么事,这才安下心来。

    “等等,我怎么觉得这地方看着眼熟啊,流光,我们这是到哪里了?”浮苏看向四周,沧海界深山老林虽多,可架不住浮苏活得够长,所以眼熟也没多想。

    “啦啦啦,啦啦啦……”当着浮苏流光就哼起歌来,还《卖报歌》的节奏:“往东行三百余里就是法叶寺啊法叶寺,噢,光头在乘云宗,你不用担心。不过,你就是从乘云宗上空掠过的,我好像看到当时光头正在剑阁之上来着,估摸着没能忽略过你去。”

    “上回我耍赖不肯穿好衣服,他才没好下手的,现在我穿得齐齐整整的,他……他该不会要来揍我吧。”浮苏内视一下自己的丹田,虽比被狗啃好一点,但也好不到哪去,灵力都已不够她飞回漳洲城了。

    “要不,我给你献上一计。”

    “赶紧说,就快来了。”

    “你不吐血了嘛,装要死呗,他肯定能被你唬弄过去。不过你想清楚了,你现在装死是逃得开去,等秋后算账肯定没你的好。”流光虽坑主,但从来不肯坑得太明显的。

    “我才不要。”浮苏已经受够了“秋后算账”这个词。

    “那还有一计。”

    “嗯,说。”

    “告诉光头你有他的小黄豆了,虽然要过十年才能呱呱落地。”无责任提供建议,流光欢快地在“坑主”路上越走越歪。

    告诉景唤她怀孕了,这主意可真够臭的……

    (哇哈哈,猜猜看会不会让浮苏亲口告诉光头她怀孕了。而且大家注意到没有,浮苏和流光都已经不管景唤叫“小光头”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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