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解剑意的事,浮苏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她初得道宗那一剑传承,且得趁这段时间好好消化,哪得闲工夫去讲剑意。好在剑意本就是流光讲,浮苏也不过是个传声筒,浮苏便向上元真人建议,不如上元真人自己领着流光四处讲去。

    上元真人摆手说:“这事自然是你去,人人都知你得悟高深剑意,如何悟得,心里有何感,难道为师还能替你一一转达。固然有流光在,为师也能讲得,但怎么跟旁人解释?”

    “可是师傅,我此回自陨山得了剑意传承,需得费时间细细领会。并且,这都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事则是关于上古之时陨仙山那一战的。弟子此番曾于东海之上遇得正元宗冯音前辈,冯音前辈殒命之前,曾与弟子说过一桩事。”浮苏赶紧把这件事先祭出来,等到事商量好,她相信上元真人就会没心思跟她说剑意不剑意的事了。

    冯音这样的沧海界前辈,连上元真人也向往不已,因此听到冯音殒命,也不由得大感意外:“冯前辈殒命了?为何,在何处,何时?”

    浮苏一一回答,然后又道:“师傅,冯前辈临走时留下一句话,说‘祝安安被困冥渊’,师傅知道祝安安是谁的吧。”

    上元真人还沉溺于冯音的离世,遂点点头:“噢,知道,祝安安嘛……等会儿,你说谁?”

    “祝安安。”

    后世说起祝安安,总会先称道她是道宗爱侣,但在祝安安所在之世。她的强悍真正无敌星海。当时世人提及祝安安和李道宗时,则是另外一种句式——“祝安安的夫婿是李道宗”。而不是传到如今,已经有许多人忘记她姓名的叫法——道宗爱侣。

    做为剑修。上元真人蔫能不知道祝安安是何等人物:“玉衡剑仙祝安安?”

    “是,正是祝前辈。”

    “陨仙山那一战,她不是魂飞魄散了,怎么还能被困冥渊?”上元真人皱眉问道。

    “依据冯前辈所言,流光推测……噢,对了,师傅,流光是道宗的配剑,而且……”浮苏话还没说完。就被上元真人打断了。

    上元真人圆睁双目看着浮苏,那哪里是“不可置信”,简直像是被九九八十一道天雷轮着劈了八十八遍:“流光就是祝安安赠予道宗的流光?”

    浮苏赶紧摇头,她一摇头上元真人才松下一口气来,接着她就说:“流光在东海斩妖龙那一战里确实已经毁去了,它其实是道宗后来的配剑赤霄,它说它是流光也是哄我玩呢。”

    “等会儿……”上元真人看着一边抖来抖去飞得特得瑟,依旧山寨着那柄飞红剑的流光,一字一句地问道:“你是红云万里。赤炎流光的上古仙剑赤霄,李道宗的那柄赤霄?”

    “嗯,没错,我就是赤霄。”流光得意得上下飞舞。哈哈哈哈……它果然是一出世就惊天地泣鬼神呐!

    “那你烧个来看看。”上元真人示意流光展示一下它像传说中那样的威力。

    流光顿时蔫下来:“我现在不行,不过那也是你徒弟实在不怎么样,都一千多岁了才修到元婴中期。我不能红云万里,只说明你太不会教徒弟了。”

    上元真人不稀得跟柄剑一般见识。哪怕它是传说的赤霄,乘云宗也不是没有上古仙剑。比赤霄更出威赫星海的都有。赤霄之所以吓人,完全是因为赤霄的拥有者是李道宗:“那你得的那一剑传承,也是道宗所遗?”

    点点头,浮苏说:“就是陨仙山那劈开悬崖的一剑。”

    “那你别管他们了,回去闭关领悟剑意。不过,祝安安又是怎么一回事?”就这一会儿,对上元真人来说太刺激了,刺激到他都差点想到处跟人说去。当然,上元真人自然明白,这些事还只能烂在肚子里。弟子跟他说,因为他是为人师者,为人师者自当使自己的弟子不因此蒙遭意外,更因想办法替她遮掩一二才是。

    “依流光推断,陨仙山陨落的所以剑仙剑神的魂魄很可能都并不曾消散,而是被冥渊魔修收了去,至于收去用在何处,如何用,流光也推测不到。师傅,如果真如流光的推断,想想就很吓人,几万年隐而不发,所图必然相当大。”浮苏觉得就像流光说的,在冥渊的图谋里,沧海界都不算什么。

    上元真人微沉吟片刻,对浮苏道:“你回庐山去自行修炼,若有疑问……剑意上的为师已无法指点你,修为境界上的,为师或可指点一二,但你却是向内心求法,便也只能自疑自解。好好修炼,余事不必再过问,若有什么动向,为师会告知于你。”

    “是,师傅。”浮苏说着就起身要走,还没走出去几步又转回到上元真人面前:“师傅,我还有事。”

    上元真人现在都怕她了,自从浮苏跑来跟她说她睡了景唤之后,她说的事就一桩比一桩大,一桩比一桩离奇:“还有什么事,说吧。”

    见上元真人一脸“你怎么这么让人操心,你怎么这么招事”的表情,浮苏决定先上点贡品,糊糊上元真人的嘴:“师傅,您看,这是弟子偶然得来的银飞鱼。您不老念叨着银飞鱼的美味嘛,这回管您个饱,吃到您腻味为止。您要吃完还不腻味,弟子还捎了活的回来,您辟个池子好生差人养着,怎么也能吃腻。”

    看着眼前银光闪烁成一片晶莹,上元真人简直有种心力交瘁感,他先来不及感慨美味佳肴,而是抖着胡子道:“你这是上哪弄来的?”

    “您先喘口气,听我细细跟您说。”浮苏见上元真人一副要发心脏病的样子,赶紧把事慢慢从头说起,而不直接说这些鱼是从苍诘那弄来的。

    听开头的时候,上元真人还很欣然,听到那潭子鱼的时候,上元真人觉得浮苏终于也交上好运了。不过很快上元真人的心情就急转直下,再听到苍诘,上元真人唯一能做的就是看着浮苏直叹气:“这事就不要往外说了,冥祖既为天道所镇压,自然出不来。为免魔道两界都去找他,你就只当没见过他罢。”

    浮苏:“……”

    上元真人摆摆手:“你可以走了。”

    “我还没说完呢。”浮苏接下来要说的是青冥老祖的事。

    “怎么还没完,你到底都惹上些什么事呐你。为师一定是修道之心不诚,才收了你这么个冤孽,赶紧说,你还有什么事。”上元真人现在真想找个清静的地方好好嚎几声,他上辈子肯定没少作孽,这辈子才收这么个孽障。

    于是浮苏就说了她易容遇到景唤,抡了景唤一闷棍,然后遇上青冥老祖,被青冥老祖当成冥祖的传承人。上元真人听完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瞪着她道:“你赶紧走,免得为师想揍你,待为师清静清静好好想想,再招你来叙话。”

    “是,师傅。”浮苏看得出上元真人已经在暴走边缘了,赶紧一溜烟跑没了影儿,留下上元真人在殿阁中一边高兴一边叹气。

    回到庐山,浮苏便开始静下心神来炼化剑意,她首先要炼化的都不是道宗传下的那道,而是她自身所悟出来的第四重剑意——相。安世莲为相,流光说得没错,确实是温慈悲悯之相,当这份温慈悲悯是建立在强大之上的,并不一味只悲悯。而且这种悲悯,也并非对个人苦难生死的悲悯。

    安世莲的名字取作“悯世以安”以安一句——因我怀悲悯,希有大安之世,众生皆得行其道,或苦难、苦甘美、或离别、或相聚,或生、或老、或病、或死,各具其味,终得全法。

    浮苏的理解是:“安世莲如果有花语,一定是‘崇高的理想主义者’。它是要使世间太平,在这太平之下,人人各行其道,而不必为任何外来因素干扰。流光,这么伟大的理想,就是天道来也完不成好吧。”

    “嗯嗯,你说得对。”

    “而且,好像有点和天道作对的意思啊!天道安排了众生是苦是乐,是悲是喜,因此,天道于众生也是一种干扰。”

    “嗯嗯,你说得不对。”

    “你除了‘嗯嗯,你说得对’之外,还有别的能说吗?”

    “我刚刚说的是不对,天道只管播种,开什么花儿结什么果儿,都由人自行选择。世间有天赋者,你可以看作是天道予之以道种,可道种便能结出道果来吗?世间也有无天资者,这便是天道没予之以道种,就像你,难道你就不能修行了吗?”流光这般解释道。

    这个比喻真是太形象了,浮苏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你不捎上我会死吗?”

    “没准儿。”

    流光见浮苏是真的明白了,就缩到一边开始想它该去想的事,流光是真的觉得事情越来越诡异。它在想,如果有一天真的“前主人”出现,它大概也不会奇怪了。那么问题是,如果祝安安在,李道宗也在,那么多剑仙剑神的魂魄都在,他们到底在哪里,在干什么。

    道宗就算只是一缕魂魄,也不应该有人能困住他,他是谁,他可是李道宗!

    如果没被困住,为何不来取剑,为何不去救祝安安,以及他的朋友。所以,这其中必然还有其他原因,冥渊所图为何,倒不难理解,他们只有一个目标,让制约他们的力量永远消失——天道。

    天道一灭,世法缺少天道这个制约的力量存在,那么世法便也不复存在,那么属于魔修之世,便即刻到来,那将会是多么恐怖的未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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