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君乂也是张扬跋扈惯了,在长安都能作威作福,到了前线越发不可收拾,且不说他不知晓徐真身份,就算知晓了,也只故作不知,正好趁机打击一下徐真,

    一行骑兵在左屯卫将军张君乂的带领之下,押着徐真等人,浩浩荡荡到了辽东城下,

    且说徐真急匆匆出去救人,连带将周沧等一十四卫全数带了出去,眼看着近了暮色,却不见回來,谢安廷和薛仁贵几个就急了,带了一队人马正准备出去寻人,正好撞到了等待入城的张君乂,

    这张君乂乃东宫的亲信人物,李勣虽为太子詹事,然谁都知道他和长孙无忌并不对付,圣上大概也是不太放心长孙无忌,这才将李勣放在太子詹事的位置上,也要压制一下长孙无忌,中间还加了个年迈的高士廉担当缓冲,

    军中武将并非全都是只顾杀敌的莽夫,深知朝堂纵横的重要性,是故一干亲近太子和长孙无忌的武将们,早早就守候在了城门口,

    张君乂见迎接自己的都是军中精英,面子上也觉得光彩,遂将押送徐真等人的囚车都推到了前面來,如同战利品一般炫耀,心里还想着,若是行军大总管李勣亲自來迎接,那就更加完美了,毕竟他这一次可是奉了圣命來支援前线的,那可是代表着当今圣上咧,

    岂不知诸人起初还不觉意,待得囚车走进了,辨认出是徐真,顿时骇然失色,完全不顾礼仪,默默地就从城门撤了回去,一时半会间居然走了大半,见了张君乂如同见了瘟神一般,

    这还了得,徐真是何许人也,新晋左骁卫将军,辽东道行军副大总管,接替了江夏郡王李道宗的位置,可以说,整个前线出了英国公李勣,就属他徐真最大牌了,

    张君乂虽然同样是十六府卫将军,可这等长安纨绔,又如何能与徐真相提并论,后者可是只用了不到两年时间就从一个籍籍无名爬到军中二当家的位置,

    见得诸人退避,张君乂也是迷惑不解,虽说高张跋扈惯了,但他张君乂也不是个蠢人,不由朝徐真投去了一个目光,却见得后者盘坐于囚车之中,自顾闭目养神,泰然不惊,颇具风格,这就更让张君乂气愤了,

    “明明就是个低等军校,尽在本将军眼皮底下装神弄鬼,”

    张君乂沒好气地骂了一通,徐真几个人伤了他许多手下,拿下徐真等人之后,张君乂也沒有留手,将徐真等人好生暴打了一顿,尤为解气,如今关在囚车之中,就是要竖立自己的军中威信,好让这些人知晓,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够随便冒犯冲撞他堂堂左屯卫将军的,

    “老子可是圣上钦点的将军啊,”张君乂心中如是想着,也不再理会这些人,而是指挥骑兵们入城,

    然而队伍刚刚开动,他却发现城门下涌出一队兵马來,为首者一字排开,个个身穿别将以上的军甲,身后军马更是杀气腾腾,压得人心头不禁噗噗乱跳,

    薛仁贵、谢安廷、秦广、薛大义、胤宗和高贺术,这些都是徐真手下的亲信人马,又放出來磨砺了如此长久的时间,见惯了战争厮杀,人人养出一身的杀戮之气,虽引而不发,却已然让人心惊胆颤,

    这些人都已经成为了抵挡一面的人物,随便放一个出來都能够独立领军杀敌,如今聚集在一起,再加上身后神火营等徐真本部人马的威势,早把张君乂身后那二千沒见过血腥世面的新兵吓住了,

    这些个新兵都是张君乂从长安带來的亲兵,鲜衣怒马看门护院装模作样还可以,真要上了战场也就不堪大用,感受到薛仁贵等百战悍将的凶威,哪里敢前进半步,

    张君乂也是心虚,但好歹是个将军,派头十足就拍马上前來,色厉内荏地指着薛仁贵等人就斥责道:“尔等何人,居然敢阻拦本将入城,还不快快滚开,”

    谢安廷和薛仁贵都是有礼有节的人,不似周沧那般鲁莽,若是平素里,势必会询问个清楚,可如今自家主公狼狈不堪地被锁在囚车之中,如同猪狗一般对待,他们又岂能容忍,

    诸多弟兄见主公被囚,早已义愤填膺,纷纷拔刀而起,薛仁贵从背后抽出双戟來,指着张君乂,声音冰冷得如掷地有声的寒铁:“不管你是哪一卫府的将军,即可放了我家主公,否则...”

    薛仁贵还未说完,张君乂就火爆了起來,呲牙咧嘴地骂道:“否则个甚,也不睁开狗眼看看本将军是谁,触犯长官,本将军连你们一起拿了起來,”

    谢安廷愤而出列,朗声叱道:“你可知囚车里的是谁,那是我辽东道行军副大总管,左骁卫将军徐真,”

    张君乂闻言,心头暴怒,这好死不死,果就是徐真,

    然而他嚣张脾气上來了,下意识摸了摸胸口,触及到口袋所藏之物,又有了无穷无尽的底气,暴怒道:“如果他是行军副大总管,老子就是大总管,本将军今日就要看看,谁他娘的敢阻挡老子入城,”

    张君乂勃然大怒,手底下的人纷纷抽刀,一番人喊马嘶,就要硬闯入城,

    薛仁贵等自是不甘示弱,眼看着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际,城头却传來一道暴雷一般的呵斥,

    “你是大总管,那本公又是何人,”

    张君乂下意识就要反驳,可抬头一看,却顿时惊呆了,

    因为城头之上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此次征辽的主帅,行军大总管李勣是也,

    这李勣也不知何时來到了城头,他深谙圣上心意,此番让张君乂前來,断然不是为了增援,而是为了开路,因为圣上要亲临辽东城了,

    在如此关键之时,他自然不希望圣上看到自己的军营乌烟瘴气,是故也只想着息事宁人,然而沒想到这张君乂居然张扬跋扈到了如此地步,

    他李勣素來清楚为官之道,这十几年來也并未在朝堂之上与人争风,只是做个韬光养晦的温润人儿,沒想到这不长眼的小辈居然也敢如此放肆,他堂堂大总管的威仪又该如何自处,

    张君乂知晓自己触犯了大总管,慌忙勒住了人马,滚鞍落马,低头等待李勣走出城來,冷汗早已湿透了后背,对徐真更是恨之入骨,

    “这徐真是故意隐瞒身份,好让我在李勣面前丢人现眼的了,”张君乂恶狠狠的想到,而李勣已经走了过來,指着囚车就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辽东道行军副大总管怎么会在你的囚车里,”

    张君乂咬牙忍下这口气,心里早已将李勣骂了千百遍,口头上却是将事情颠倒黑白,添油加醋地陈述了一遍,徐真反倒成了目无军纪的匪兵,

    “你胡说,”张素灵性子耿直,最受不得这等空口白牙诬陷好人的恶徒,更气愤这张君乂恶人先告状,当即将事情始末都说了一遍,凯萨和高惠甄却是冷漠得如冰雕一般,

    李勣清楚徐真的为人,若非事情紧迫,他也不会鲁莽出手,他李勣对长安城中的贵胄了如指掌,对张君乂的恶名也早有所闻,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再看不出真相的话,这几十年也就白活了,

    他也沒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养了十几年的好脾气,居然被张君乂这么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给坏了,本來上了辽东战场,就已经激起了他年轻时候的热血,今番也就无须再忍了,当即朝张君乂下令道,

    “谁绑的人,谁给我放出來,”

    此话虽然霸道,但这辽东战场,在圣上沒有亲临之前,李勣可不就是最大的一把手了么,谁敢不从命,

    张君乂脸色滚烫通红,就好像刚刚煮熟的虾子螃蟹,暗自咬碎钢牙,只能忍辱给徐真等人打开了囚笼,

    徐真面无表情,活动了一下发麻的手腕,猝不及防就是一巴掌,直接将张君乂打趴在了地上,后者一摸嘴巴,牙齿都掉了几颗,跳起身來就要抽刀,又被徐真一脚踢飞了出去,

    “我也懒得跟你计较,身为军中将领,居然强抢女儿,欺压同袍,也就是遇到了我,若换了别人,岂非让你**到底了,”

    李勣见得徐真如此冲动,眉头也是皱了起來,这张君乂虽然嚣张跋扈,又目中无人,但到底是圣上钦点的人物,如此不给他脸色,难免引起圣上不悦,他可以不在乎太子的感受,但不得不在乎圣上的感受啊...

    然而张君乂却是再次爬起來,从怀中掏出一个黄绢卷轴來,平举于胸,四面展示了一圈,高高昂起头颅來,狠声怒道,

    “圣上有敕在此,全都给我跪下接领旨意,”

    李勣一看那制书,心头不由暗道,难怪此子如此张扬,原來果真带了制书,圣上应该已经开始启程前來辽东城督战了...

    好在他李勣警醒,沒有即刻发动对辽东城的攻势,否则岂非抢了圣上的功劳,

    当年隋炀帝就是败在了身后的辽东城,当今圣上恩威扬四海,神武镇八荒,又怎会错失亲征辽东的时机,此令必是让前线暂缓攻势,待圣上亲临再发动战争了,

    薛仁贵等人毕竟不是徐真,见张君乂身后军士全部落马下跪,他们也不敢造次,全场瞬间就只剩下张君乂、徐真和李勣仍旧站着,

    徐真双目通红,一想到要对张君乂下跪,心头愤怒到了极致,然而又不能抗命不尊,牙齿咬得咯咯直响,张君乂却高昂着头颅,如同战胜了的雄鸡,

    关键时刻,李勣却走到张君乂的面前來,劈手就夺过了诏令,转身回城,临了只留下一句话:“你的人马就在城外驻扎下來吧,”

    他李勣是什么人,漫说接个诏令,就是面圣之时都有赐坐的待遇,这张君乂果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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