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丁们从魏国公府中冲了出來,应天府师爷早有准备,一声令下之后皂隶们纷纷撤退,家丁们眼见门外宵小被打的抱头鼠窜,顿时气势大盛,叫嚣着追击上去,这时魏国公却命心腹传命停止追击,此番他已经清楚的看见那些宵小们所穿的正是应天府大红的公服,不是公门皂隶还能有谁,

    徐弘基面露冷笑,应天府尹陈文柄是个什么货色他自然知晓,沒有李信的一力抬举,此人分明就是个缺谋少断,不谙政事的蠢货,今日便让此人在他的主子李信面前跌几个跟头,也好让李信知道知道,魏国公府就算沒有了军兵护卫,这些家丁武装起來一样是不可战胜的威武之师,

    “都记下了,那些宵小胆敢再來,就这帮打将出去,來一次,打一次,打到他们胆寒为止,”

    “谨遵老爷钧命,”

    家丁们齐声称诺,只是这对答之辞却显得有几分不伦不类,

    徐弘基满意的点点头,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但凡战场对阵,一多半打的就是胆气,一旦气势上來打出了微风,便是一边倒的架势,此消彼长之下,对方则想扳回战局却是难上加难,他多年带兵,深谙此道,使用起來自是得心应手,一帮家丁们雄赳赳气昂昂,好像刚刚凯旋而归的大明官军,

    “老爷,那几个被擒的皂隶怎么处置,”

    “教训一顿,都关起來,严加防范,”

    徐弘基的回答正中家丁们下怀,他们生怕老公爷怪罪下來,私自对公门皂隶用刑,而今有了老公爷的口令,谁还在乎那几个小竖子是不是公门皂隶呢,

    师爷领着一干皂隶逃出去足足有半里地,拐过两个巷口回头见家丁们沒追过來,这才驻足擦掉了满头的大汗,跟随他的皂隶满腹抱怨,“师爷,您老來了,咱们败的更惨,之前好赖还能和他们斗上一阵,现在倒好,连人家指头都沒碰倒一根就先逃了,”

    师爷作色训斥道:“你知道个甚,魏国公带兵多年,身经百战,虽然带的都是些家奴,但毕竟章法有度,硬拼岂是明智之举,”

    听到师爷如此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微风,立即就有皂隶沮丧至极,“那咱们还來作甚,这回应天府公门的脸面算是丢尽了,咱们兄弟今后还如何立足,”

    “此言差矣,魏国公何许人也,败在他手里,咱们不冤枉,”

    皂隶们你一句我一句,这个当口跑散了的人逐渐都聚拢了过來,师爷见人到的差不多了,便又是一声令下,

    “走,回魏国公府,”

    此令一出,又有皂隶不解,“明知打不过还回去作甚,自取其辱吗,”

    师爷眼睛一瞪,“聒噪个甚,爬了,那就扒了这身公服回家搂着婆娘,抱孩子去吧,”

    皂隶大感受了侮辱,“谁说我怕了,去就去,”

    这时,师爷的语气又缓和了下來,“都听好了,魏国公府的家丁再冲出來,都听我命令,一起撤退,”

    “啊,还逃,”

    “对,这就叫敌进我退,敌退我进,咱们打不起,难道还耗不起吗,告诉你们吧,除了你们,本师爷还安排了人把守在通往国公府的必经巷口,但凡有人货经此都不得进入,只要两三天功夫,必然将它们困个粮草断绝,”

    皂隶们都不是笨蛋,师爷描绘的法子听着十分靠谱,如此一來,打不过便和他们长时间耗下去,到最后占便宜的还不是应天府,有了这个认识,先前因为逃命而低落的士气再一次高涨起來,

    “公爷,三卫军欺人太甚,将标下的兵都挡在了外城,说什么都不让进城,标下无能,请公爷治标下之罪”

    丁淮在徐弘基面前大为激愤,说起与三卫军的冲突,现在还颇为不平,徐弘基却展颜一笑,安慰道:“此事原本就怨不得你,李信那厮有心要发难,也必是早有安排,城外军营要紧,为防万一你不便在城中久留,”

    丁淮双手抱拳,毕恭毕敬,“标下省得,这就回军营去,公爷但有吩咐,丁淮拼了命也要带人闯进城來,”

    这句话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徐弘基不愿追究,但他却知道这是丁淮在向自己表态,

    “万万不可莽撞,如此一來不是正好给了李信那鄙夫的针对咱们借口,”

    丁淮赧颜道:“公爷说的是,标下莽撞了,有欠考虑,”

    “老爷,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宵小又回來了,”

    闻听此言,丁淮腾的起身,來到门口绕过屏风,

    “有多少人,我去将它们杀个干干净净,”

    身经百战的丁淮身上杀气腾腾,让那报信的家丁身子不禁为之一阵颤抖,结结巴巴的回答道:“有,有,总有一百來人,”

    丁淮轻蔑的笑道:“刚刚这些人不是被你们都打了个屁滚尿流吗,”说罢便转身向走了过來的徐弘基请示道:“公爷,标下愿率麾下十名随从将它们驱散,”

    虽然丁淮的军卒被拦在了外城,但还是容许他带了十名随从入城,而之前被拦在府外沒和皂隶们动手,那是情况不明,不便贸然行事,而今魏国公大有打打杀杀之意,此刻的他自然也就投其所好,

    魏国公徐弘基欣然点头,“如此甚好,记住了别弄出人命來,徒增麻烦,”

    “标下明白,”

    有了老公爷麾下大将丁淮的带领,家奴们更是趾高气昂,一路冲出府去,准备好好教训一下应天府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皂隶,谁知,他们刚刚冲出來,只听皂隶们一阵呼哨,又呼呼啦啦的拔腿就跑,眨眼的功夫就跑了个干干净净,丁淮不放心,又绕着国公府院墙外的巷子走了一圈,并未再发现有可疑之人,便又欣然返回府中向徐弘基复命,

    复命之后,丁淮领着十名随从离开国公府,准备返回外城军营,由于南京城禁马令尚未解除,一行十一人只能步行,刚刚拐过两个巷口,他忽然觉得气氛有些奇怪,按照往常这几条巷子虽然沒十里秦淮那般热闹,但也是人來人往,今日为何竟一个人都沒有,但这种念头刚刚闪过,丁淮便觉右脚陡然一紧,紧接着一股强大的力道自右足传來,然后整个身子就因此而失去了平衡,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随从们纷纷惊呼:“军门,”可随后,有几名随从也随之摔倒,丁淮本想起身,右足却又传來一阵巨大的力道,甚至将他整个人都拉的在地上滑行起來,粗糙的地面磨破了身上的布衣,擦的皮肤火辣辣生疼,

    可丁淮哪有精力理会身上的疼痛,因为他发现自己正被一股力道拖着,快速的滑向旁边巷子的深处,到了此时此刻,就算丁淮再迟钝也清醒的认识到,自己中了埋伏,由此后悔不已,

    果不其然,滑行了十几步之后,丁淮便觉有数不清的手脚招呼到自己身上,随后他便被五花大绑的捆了起來,至于丁淮的几个随从眼见主将被俘,哪里还有新恋战,在几十个人的围攻之下只好无奈的束手就擒,

    丁淮虽然身子被绑,但仍旧兀自挣扎,口中怒道:“你们这里谁负责,让他來见我,我乃魏国公麾下副将,你们今日所为可是要造反,”

    这时,师爷才不紧不慢的从巷子深处露出头來,刚刚的一幕他也是担心到了极点,生怕被抓不住丁淮这厮,反而遭其反噬,毕竟,这些人是身经百战的将官军卒,自己手下的皂隶虽多,若正经对敌,也未必是他们的对手,师爷甚至一顿做好了脚底抹油彻底溜掉的的打算,

    但现在不同,丁淮束手就擒,他的底气又变得十足了,

    “造反,你身为朝廷武将,纠合家奴袭击应天府皂隶,这次拘拿你,不过是奉公行事,放心,我们不会对你乱用私行,自当交付有司审讯,”

    听说交付有司,丁淮不觉头大如斗,他早年曾获罪入狱,吃过狱吏与酷吏的苦头,今日听來忽然便产生了一种一脚踏入陷阱的感觉,他毕竟不是莽夫,眼见威吓不成,便又好言求道:“先生言重,公爷有所命,在下焉敢不从,这并非是在下的本意,只希望先生看在误会的份上,不如,不如放过在下一马,”

    丁淮态度陡然软了下來,让师爷一愣,不过他并非优柔寡断之人,便嘿嘿干笑道:“是不是误会,也要看丁副将的诚意,应天府的皂隶在这附近走失,如果丁副将能帮着寻找一番,说不定误会就解开了呢,师爷知道丁淮毕竟是朝廷副将,抓在手中是个麻烦,不如就坡下驴以此人换回被国公府擒去的皂隶,”

    “如此在下定当竭力帮先生寻找贵部下落,还请,还请先生明人解了在下绑绳,”

    丁淮双臂双腿肌肉紧绷,他在寻找机会,等这厮解开了自己的束缚,便突然暴起,一举擒下那为首的师爷,眼前的劣势也可在眨眼间化险为夷,果然,那师爷似乎失去了防备,招呼了 几个皂隶过來,

    “去,去将丁副将的绑绳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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