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么喊,只是为了壮胆,并没有期待对方能够停下来。

    然而他却停了下来。

    从急速的动,到倏然的静,他根本不需要缓冲,说停就停,戛然而止,双腿仿佛钉在了那树干上一般,平静地望着我,然后说道:“陆言,没想到你居然会在这里。”

    我板着脸,不过脸色却柔和了一些,说道:“我也没有想到,第一个碰见的,居然是你。”

    松长老犹豫了几秒钟,最后还是说道:“看在你救过我性命的份上,我不杀你,你走吧;下一次见面,我是不会再犹豫的。”

    我没有动,而是脸色一沉,说道:“为什么我要走?”

    松长老凝视着我,说道:“你一定要跟我临湖一族作对么?”

    我苦笑了起来,说为何这般说?

    松长老恼怒地说道:“你还有脸说?当初蒯梦云带着我临水一族最精锐的一支狩猎队,还有荆可一起,陪着你们去猎杀毒龙壁虎。结果呢?最终整整一队人马,都给你伙同藤族余孽给杀害了,连大祭司也遭了毒手,只有两人最终逃了临湖一族,这事儿可是真的?”

    我冷笑道:“陪我们?松长老,荆可他接到的指令,可是找机会把我的腿打断,然后带你临湖一族长期圈养,并不是保护。作为一个对临湖一族有些功劳的人,这样做,这也太残酷了吧?”

    松长老辩解道:“不是这样的,族长只是想尽力把你留住而已”

    我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的话语,不留情面地说道:“算了,倘若不是我足够警惕,说不定现在也和你临湖一族栅栏里面的奴隶一般存活了,哪里能够呼吸自由的空气?”

    松长老冷脸说道:“不管族长的命令是如何,你也不能将我临湖一族的人都给杀死,特别是蒯梦云和荆可,他们可是未来的长老;还有大祭司”

    我笑了,说杀死他们的,不是我,而是藤族的蚩隆,他与你们临湖一族有世仇,彼此之间的恩怨仇杀,怪不到我身上来;至于后面的事情,那是因为你临湖一族动手杀我,我才不得已为之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双倍奉还!

    松长老说你这是死不悔改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松长老,所谓各为其主,你要杀我,我并无怨言,然而有一句话,我却不得不告诉于你‘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寡助之至,亲戚畔之。多助之至,天下顺之。以天下之所顺,攻亲戚之所畔,故君子有不战,战必胜矣。’”

    松长老脸色一变,冷哼一声:“你真以为你能够阻挡我么?”

    我平伸双手,坦然说道:“且试一试。”

    松长老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神恢复了清澈狠戾来,似乎已经将与我之间的所有恩怨都抛开了去,然后嘴角一翘,冷冷说道:“知道别人为什么叫我松长老么?”

    我摇头,说不知。

    松长老平伸双手,说道:“且试一试。”

    同样的话语,同样的动作,而话音结束的那一瞬间,他整个人便如同一道利箭,朝着我陡然射了过来。

    来了!

    我心中大喊着,没有任何犹豫,拔出了破败王者之剑来。

    这云端之上,光溜溜一根树干,根本没有枝桠可以借力,不过那家伙在这焦黑的树干之上,如履平地,当真是让人骇然,骤然而至,朝着我猛然拍出了一掌。

    我感觉一道飓风拂面,整个天空都变得一片黑暗。

    糟了,我被他的炁场给完全笼罩住了。

    我知道这突然变得黑下来的天空,并非是真的如此,而是因为我被松长老的手段笼罩,感应不得外界的一切。

    对方来势汹汹,然而我却并非毫无还手之力,当下也是手往怀间一摸,在对方冲到跟前来的那一刹那,拔出了破败王者之剑来,金光陡现,刹那间刺出了三剑。

    剑光宛如星光,刺破了漆黑一片的天空。

    气势陡收。

    松长老感受到了我长剑之上的凌厉,却是放弃了与我硬拼的打算,而是落在了我身下的五米之外去。

    这是一场并不公平的决斗,因为松长老并没有支撑点,他需要将很大一部分精力集中在脚下,好让自己不至于掉落下去。

    这古树不知道有多高,倘若是坠落云端,只怕是凶多吉少。

    他站立之后,一张菊花一般的老脸突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来,冷笑连连:“有点儿意思,很久没有瞧见像你这样的年轻人了,倒是让老夫多了一些兴趣。”

    我脸色严肃,站在了洞口,默然不做声。

    刚才对方的那一掌,只不过是试探之意,一触即收,然而给我的感觉却显得如同大山压在了胸口处,十分沉重。

    这就是荒域中高手的力量么?

    比他更加恐怖的钊无姬,又将是怎么一个情况呢?

    我感觉头皮发麻,为俞千二报仇的道路,必将是一条遍布着荆棘和鲜血的死亡之路,我能够一直走到尽头么?

    我不得而知,却瞧见松长老居然将那双千层老布鞋给脱了,然后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他如此的小心翼翼,显然对那双黑色老布鞋,有了很深的感情。

    我瞧见他的双脚就像手一般,五指撑开,紧紧地抓着漆黑的树皮之上,如同黏在上面一般。

    这被雷劈过的树皮之上,还残存着雷意,每一次我上来的时候,都需要在手上帮着两根布条,避免直接接触,免得被电到,浑身发麻,然而这位松长老双足贴在树干之上,却丝毫不觉得有所不适。

    这就是强者。

    再一次,他启动了,身子如同一道幻影,朝着我冲了过来。

    我再一次出剑,然而他却没有在凭着一双肉掌,而是在我瞧不见的时候,将那一对布鞋给套在了手上。

    我手中的破败王者之剑犀利无比,然而劈在了那对布鞋之上,却如同泥牛入海,一去不。

    松长老轻描淡写地挡下了我的诸般攻击,然后围着这洞口不断周旋。

    他一会儿上,一会儿下,一会儿又出现在我的左右。

    他在这树上,如履平地。

    那如同暴风骤雨的攻击,让我喘不过气来,知道倘若不是自己占据了这“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要之地,说不定早就落败了。

    这是一个高手,一个对于我来说,不可战胜的高手。

    我不知道撑了多久,诸般手段轮番使出,而在某一个时间点,那松长老突然一声狞笑,大喊一声道:“你下来吧。”

    他的右手呈现出五指爪形,猛然一抓,我感觉到一种奇绝的吸力陡然涌现而出,朝着我的心口抓来,双脚就好像不听使唤一般,不由自主地朝着外面走去。

    这不仅仅是物理上面的吸力,就连我的魂魄,也仿佛在那一刻被冻结住了。

    怎么办?

    我的心中狂吼,然而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向前,眼看着一只脚悬空,而另外一只脚也要踏出去的时候,突然间我感觉到身后有人拉住了我的衣角。

    紧接着,身后猛然一拽,我连滚带爬地到了洞中来。

    拉住我的人,是小屁孩儿屈老三。

    他这么胖,人又才屁点儿大,并不老,应该叫屈胖三才对。

    这个家伙一脸怒气地冲到了洞口来,望着不远处的松长老,破口大骂道:“我艹你大爷,你知不知道打扰人家的艺术创造,是要被天打雷劈的?你这个生儿子没有屁眼的狗贼,能不能安静一点?你要是不能,大人我免费教你做人,行不行?”

    呃

    正一脸狰狞,准备将我给拿下的松长老被这个突然出现的胖孩子给骂得一顿狗头喷血,顿时就愣住了。

    几秒钟之后,他也是恼羞成怒地猛然一挥手,腾空而起,再一次使出了刚才那一招:“擎天魔爪,给我吸”

    他脸色狰狞,青筋暴出,一副志在必得的架势,显然也是对这个满口秽言的小屁孩子恼怒之极。

    人小就可以乱骂人么?

    现在就教你做人!

    松长老腾然而起,猛然一抓,结果那小屁孩儿一动也不动,反而是落在了洞子里面的我翻滚了两圈。

    他不信邪,极尽全力,再一次猛然一抓。

    这个时候屈胖三却恼了,破口大骂道:“抓你妹啊,对着两个老爷们施展抓奶龙爪手,这合适么?你这个老流氓!”

    砰!

    我都瞧不见屈胖三是怎么出手的,只见他的身子一动,化作一道幻影,便听到一声响动,有骨骼碎裂的声音传来。

    紧接着那恐怖的松长老居然一头栽落,朝着云层之下摔落了下去。

    我在旁边瞧着,一脸悲愤。

    尼玛啊,老子辛辛苦苦,连着话语拖延,再带着拼命,好不容易拖住这厮,结果你个小胖子一脚就给人踹飞了。

    人比人气死人,这还有没有天理啊?

    屈胖三却不理会我,自顾自地头,完成了最后一面符阵之后,找我要了一件衣服,将地上的雷击木粉末包了起来,然后拍了怕手,对我说道:“陆言,我请你看一下荒域版的大厦爆破!”

    大厦爆破?

    听到这名字,我顿时就是菊花一痒,这熊孩子,不会要把整个生命古树给毁掉吧?

    太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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