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秉的潜意识里,非常渴望得到别人的认可。

    像马三饱那样想拍他马屁的人很多,但是卞秉只喜欢玩斧子,又因为出身勾栏瓦舍的关系,什么都吃过,什么都见过,所以对那种低档次的溜须拍马完全免疫,只有在指点江岳的时候,才感到了久违的成就感和满足感。

    太有成就感了!

    江岳如果是个什么都不会的白脖,卞秉随便指点一二,过过瘾也就完事了。

    但是江岳提出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总能问到关键的地方,正好都是卞秉的得意之处,他的一些想法对卞秉也很有启发,有些懵懂含糊说不清的东西,只要提个头,江岳马上就能理解,还能用精炼准确的语句表达出来。

    “真是一个练武的好苗子,可惜啊!可惜!”

    在卞秉看来,江岳就是那种天赋过人的练武奇才,可惜没有名师指点,耽搁了。

    他从别人口中听说过江岳的出身来历,和他一样都是贫寒子弟,此刻看到他天赋过人,不禁大起惺惺相惜之意——江岳全靠自己努力,武功练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容易了,这些年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看着江岳年轻的面庞,卞秉好像看到了年少时的自己,对他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

    “没关系,还来得及!”

    卞秉当年也是“自学成才”,练武的时候走了不少弯路,直到加入曹军之后,遇到了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典韦、许褚等等一大票猛人,尤其和徐晃结识之后,在他们的帮助和指点下,终于大器晚成,成为曹军中一员叫得上字号的中坚将领。

    询问江岳的年龄,不到二十岁而已,可塑性还很强,只要帮他补上短板,以其万中无一的天赋资质,前途仍然不可限量。

    眼见美玉蒙尘,岂能无动于衷?

    卞秉起了爱才之心,已经开始考虑将来的事情。

    江岳虽然有系统外挂,加点却有急功近利的嫌疑,基本功和基本素质几乎和刚刚穿越时没什么两样,还停留在小兵层次,正需要高手的指点,卞秉这个现成的老师突然从天上掉下来,江岳立刻和他打得火热,各种各样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仔细探讨每个细节,完全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以前能够对他指点一二的,除了唐彬之外,也就是曹休、曹真两兄弟,可是唐彬的水平有限,曹休和曹真又太过年轻,就像茶壶装饺子——心里有数却倒不出来,几个人都不是合格的老师。

    卞秉却和江岳一样,也是野路子练出来的高手,两人正好合拍,探讨问题的时候就有一种非常默契的感觉,几乎是点头知尾,像三伏天喝冰水一样爽快。

    叮的一声提示音,江岳脑海中跳出一条系统消息,基本斧法加1。

    江岳穿越之前,这副身体的原主人学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武功,十八般武艺样样粗通,样样不精,他当年闲来无事,曾经跟着一个刀斧兵玩过两个月的斧子,练就了12级的基本斧法,只是略知一二的水平,由于没有打好基本功,有些错误的习惯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被卞秉纠正之后,效果立竿见影,基本斧法升到了13级。

    “今天就到这里吧,辛苦秉公了,那个……明天晚上继续吗?”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三更,江岳主动提出结束,忍不住又殷切地追问了一句,卞秉当然算不上什么名将,却是个不错的老师,尤其对现阶段的江岳正合适,如果这一路上能够向他多请教几次,肯定受益匪浅。

    “再说吧,我也很忙的。”

    就像突然按下了开关,江岳一说结束,刚才还眉飞色舞的卞秉立刻变回了平常的那一张臭脸,对江岳的邀请也是一副推脱不来的口吻。

    好吧,这种事强求不得。

    江岳再次谢过卞秉,回到自己的房间,抓紧时间睡觉。

    第二天接着赶路,晚上仍在驿亭过夜,江岳吃过晚饭后,按照惯例找到驿亭后面的空地,准备开始晚间训练,却发现卞秉早就等在这里。

    继续变脸。

    开始训练后,卞秉又变得和蔼可亲,四十多岁的大叔一直笑眯眯地看着江岳,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他的眼睛本来就不大,笑起来就变成了两个小月牙,如果把这双眼睛换到一个小姑娘脸上,肯定非常可爱,但是配上卞秉的满脸褶子,感觉就非常猥琐。

    训练结束后,江岳实在忍不住,对他问道:“秉公这两日对我悉心教导,岳深感厚恩,只不知秉公为何对我如此青睐?”

    “你我乃是同乡,既然有缘相遇,就当提携后辈了。”卞秉的回答出乎意料。

    “同乡?”江岳一愣。

    “是啊,我也是琅琊国人氏,当年和家姊流落到谯郡,才结识曹丞相……”卞秉说起自己的身世,他和卞夫人的祖籍都在徐州琅琊国的开阳县,黄巾之乱的时候才流落到谯郡,论起来,臧霸手下的琅琊兵都算卞夫人的同乡。

    同乡关系在这个年代非常重要,两个人只要是同乡,自然就亲近几分,比一般的朋友关系稳固得多,官场上因为没有科举,也多以同乡关系拉帮结派,比如曹魏政权中最大的山头就是颍川集团。

    能和卞夫人,也就是未来的魏国皇太后攀上同乡,总不是一件坏事。

    但是这里面有个很大的问题!

    “秉公来自建安十三年,和我分属不同的乾坤,咱们虽然都是琅琊国人氏,却算不得同乡吧?”

    “乾坤门什么的,都是骗人的东西,我从来不信的,你既然也是琅琊国人氏,当然就是我的同乡,错不了……”

    卞秉对乾坤门的看法,其实很有代表性,很多年纪较大的人都和他一样保守,对乾坤门的存在视而不见。

    穿越时空的概念彻底颠覆了三观,并不是人人都能坦然接受的。

    所谓四十不惑,就是说四十岁后会形成固定的三观,卞秉哪怕亲身在乾坤门里来回走了几遭,仍然固执得认为这是一种高明的法术,多半是贾诩为了讨好曹丞相,请哪位高人施法,用乾坤门实现了缩地千里的妙用。

    至于穿越时空的概念,卞秉听不明白,也不想听明白。

    “可是,的确有两个琅琊国呀,还有两个徐州,两个许昌,两个臧霸,两个张辽……你应该都亲眼见过的。”江岳对他的固执很不理解,一瞬间甚至有一种冲动,给这个三国时代的榆木脑袋讲一讲量子理论,平行空间,虫洞和时空扭曲……

    “那个嘛……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想来都是障眼法吧,仙家手段可以飞天入地,移山倒海,分身术和障眼法不过是雕虫小技,再变出几个臧霸来也不稀奇。”

    还真能自圆其说。

    江岳被卞秉彻底打败了,放弃争论,坦然认下这个老乡:“我那一班兄弟也来自琅琊国,都是秉公的同乡。”

    “琅琊国的人多了,我看不顺眼,也不会理他,比如你手下那个马三饱,人品猥琐,相貌可憎,他如果再来烦我,老子肯定大脚踢他的屁股。”

    “……”江岳默然无语,为马三饱的屁股沉痛默哀。

    一晚上的训练结束后,江岳又一次收获很大,自学和请教家的确不一样,在卞秉的帮助下,江岳的基本斧法等于重新打了一遍根基,虽然没有听到系统提示音,但是玩斧子的手法变得更加规范,相应的,“掷斧”技能也变得威力更大。

    回到驿亭后,本想早点休息,失踪几天的丁斐却突然冒了出来,笑嘻嘻地拦住卞秉,非要请他吃酒,江岳适逢其会,也被热情难以抗拒的丁斐强拉去作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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