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汉没有另外花银子买房子,用作新房的就是在广渠门内大街上四方快运总号的内宅。

    这里的建筑物没有雕梁画栋,但是比较宽敞,有可能是外城地价便宜的缘故。内宅不小有几个院子,足以容纳黄汉的一家子在此临时居住。

    新房有彩莲和添香等等这几个在文官老爷府邸长大的丫鬟牵头负责,她们带着百十个住在外院的妇女和少年动手布置,还真把这里搞得透出喜庆。

    黄沂州还在开平训练兵丁,他很高调表态不能因私费公,因此安排在十二月初才赶往京师。

    他其实是很不适应迎来送往,选择逃避,他最喜欢住在兵营和麾下一起摸爬滚打,故而掐准了时间赶去京师,免得又要见到许多文官大员,又得不停磕头、说奉承话。

    黄汉的娘黄张氏最关心儿子的婚事,盼着早日抱孙子,她此时已经由两个已经出嫁的女儿黄馨、黄颦和姨娘陪着住进了四方快运内宅。

    黄家在大明其实就是个富农而已,属于最基层的老百姓之一,黄张氏虽然有了朝廷诰命也做不到立刻提高了眼界和见识。

    而彩莲和添香几个毕竟来自士大夫家,而且这位士大夫还是个大贪官。

    一般情况下贪官总要人情味多一些、能力强一些、小封建情调浓一些、家中亲朋好友仆役的日子过得好一些、家里使用的东西精一些、排场大一些……

    在这样的环境里耳濡目染,彩莲、添香她们的眼界当然不同,因此她们成为了安排大小事物的主角。

    黄张氏根本不会管也管不了,后来她干脆由两个女儿陪着去庙里烧香许愿去了,反正一切用度都是黄张氏信任的本家兄弟黄四方负责。

    四方快运总部所在地是外城广渠门内大街,这里是商贾集中居住区不上档次,连郑家两个庶子来看过后都不太满意。

    但是他们都有分寸做人低调,没有当众唧唧歪歪。如果是被禁足的郑家嫡长子来了,恐怕就要闹出许多不愉快。

    郑国昌听两个儿子回禀了黄家婚事的准备情况后丝毫不以为意,反而是夫人有些不开心。

    她知道黄汉其实巨富,在永平时上交给藩台的追缴脏银就有十几万两,由此可见黄家应该私吞了多少?

    郑夫人带着些许埋怨道:“老爷,黄家也太不顾及郑家的面子,居然不在内城弄个宅院迎娶秀娥,广渠门那里乱糟糟住的都是贩夫走卒,成何体统?”

    郑国昌道:“这样很好,干嘛要在内城买豪宅?黄汉又不是京官。他有钱是不假,但是他的用度也相当吓人,这一次又有几万张嘴要吃饭、要房子过冬,不知道要多少钱粮维持才能够挨到明年秋收。”

    如今的大明奢靡之风愈演愈烈,武将也学着武官士大夫附庸风雅,居然出入要坐轿子、要侍婢扶着装排场。男子涂脂抹粉穿着鲜艳的衣服,以弱不禁风为美已经蔚然成风。

    有公心和正义感的郑国昌本来就感叹世风日下,正月里永平府被后金军攻破,昔日的下属十不存一更加深深地刺激了郑国昌。

    黄汉养民选子弟兵的做法立竿见影,一支骁勇善战的劲旅“红旗军”横空出世。如今国事多艰,武将唯有拥有忠诚敢战的部曲才能够立足、才有机会建功立业。

    因此老丈人赞同黄汉把银钱用在安民、练兵的大事上。丝毫不介意黄家在京师没有豪宅,他甚至认为黄汉如此简朴传到天子耳中更容易得到重用。

    见丈夫貌似嫌弃自己过分看重排场,郑夫人连忙解释道:“哪里是妾身在意这些,就是怕委屈了女儿。”

    郑国昌不以为然道:“委屈什么?女生外向,老夫估摸着那黄汉只有三间茅屋秀娥都不会嫌弃,我那女儿熟读圣贤书志存高远,才不会在意这些小事。”

    “秀娥担惊受怕了近一个月,得知黄汉大获全胜的消息这几天才露出笑脸。妾身只是觉得心里不踏实,总怕节外生枝。”

    “节外生枝?夫人放心,黄汉已经打得喀喇沁人远遁千里,他如今已经离大安口不足百里,要不是那小子舍不得身外之物早应该在十天前就入关了。”

    “老爷,妾身不是担心这个。”

    “不是担心黄汉的安危,还有什么需要你瞎操心?”

    “秦夫人的女儿秦妡怡为了早日把兵部调防的公文送达,居然在数九寒冬两天奔驰六百余里赶到山海关,据说路上受了风寒还病倒了。

    如今她和黄汉早就私定终身的传闻喧嚣尘上,好事之人编的段子已经在酒楼茶肆广为流传,那些人把秦妡怡为黄汉劳累成疾的故事编得如梁祝那般感人呢!”

    郑国昌顿时感觉不妥,脸色阴沉下来,道:“竟有此事,明天老夫就派衙役去酒楼茶肆抓人,无端编排流言蜚语毁我大明两位游击将军的清誉,可以判说书人流放之罪。”

    “老爷不可如此,那些说书人又没有指名道姓,他们都事先声明那是前朝的故事,要求听客莫要对号入座,老爷兴师动众去抓人岂不是欲盖弥彰?”

    “这事情棘手啊!那黄汉是个敢爱敢恨的主。如果知道了这一切保不准秀娥的婚事出现变故。”

    “老爷,黄汉娶了秦妡怡姑娘作为平妻有可能吗?”

    “平妻是什么意思难道夫人不明白?自欺欺人罢了,秦良玉是个多么骄傲的人,她的侄女是先烈后人,身份尊贵,哪有可能成为黄汉的平妻。”

    “唉!好事多磨,妾身这几日总是心神不宁,但愿秀娥的婚事别再出了什么岔子。”

    秦妡怡确实病了,而且情况不妙,那是因为她疾驰山海关之时正是不方便的日子,不仅受了风寒还过度劳累。

    她又不听劝告没肯在山海关多休息几天坚持赶回京师,因为她怕错过了黄汉的婚礼。

    强撑着回京后的秦妡怡一下子病倒了,许多京城名医都请来看过了就是不见起色,有可能是模特美人见心上人要大婚,新娘却不是自己心灰意冷没了生机的缘故。

    本来秦良玉听到了太多风言风语怒不可遏,但是见女儿病得茶饭不思日渐消瘦也就没了追究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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