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宴是摆在中进院的正厅和两侧的偏厅,因此王崤峻离席后便出了正厅,沿着两侧的回廊来到的后进院里。后进院有正房五间,两侧还有厢房和耳房。正房中中间一间被用作委员会开会的小会议室,左边两间是王崤峻的住处,右边两间是李俊武的住处。

    王崤峻在后院的茅厕中解决了肠胃问题后,并没有立即回到前面的酒席宴,而是在自己的房间喝了几口茶,好解解酒劲。

    歇息了一会儿后,王崤峻感觉好了一些,想着自己这个婆家的主人不能离席太久,便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从屋里出来,准备回到前面的酒席宴上去。这时,就见从旁边的东跨院里走出一个女子,正是刚刚他和张维信谈论的那位韩家小妹妹韩青雯。

    韩青雯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人,乍一看到王崤峻,先是一惊。待看清楚他就是新郎官的堂哥后,忙向他福了一福,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原来是王首领,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王崤峻此时也从短暂的愣神中恢复过来,还礼道:“韩姑娘不必多礼,在下不过是个还了俗的道士,一介平民百姓,哪里敢称什么首领,韩姑娘直接称呼在下的名字就好。”

    韩青雯说道:“王首领过谦了。小女子听姑丈说,王首领及您的各位同伴都是有大才能之人。您又是这几十个海外归者的领头人,称呼您首领也是恰如其分的。”

    王崤峻继续谦逊道:“韩姑娘过誉了。吾等海外归者都不过是平常之人,所谓有大才能不过是钟员外谬赞,吾等实不敢当。而且吾等众人均是兄弟相称,没有高低之分,这个首领之称不过是误传,韩姑娘大可直呼在下的名字。”

    韩青雯摇头道:“那怎么行。王首领比小女子大十几岁,快可以做小女子的长辈了。况且就算从子淇妹妹那里算,王首领也是小女子的兄长,怎可直呼您的名讳。”

    眼看韩青雯还要客套,王崤峻也没多想,大咧咧的说道:“既如此,那就按姑娘所说的,称呼在下一声王兄就好了,或者叫王哥、崤峻哥都行,什么首领不首领的千万不要再提了。”

    等到话完了,他也反应过来,觉得有点用词不当。这个时代跟人家未出阁的小姑娘讲哥哥妹妹的,似乎不太合适。不过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想往回收也来不及了。眼见着韩青雯俏脸一红,这次原本很和谐的谈话要以尴尬收场,王崤峻连忙差开话题,问道:“咳,那个,韩姑娘怎么不在前面饮宴,可是饭菜做的不合胃口?”

    被王崤峻的那句没过脑子的话说的有些不好意思的韩青雯,见对方知趣的转变了话题,也就顺坡下驴,摆手道:“不是,不是。饭菜很是可口,只是前面酒宴上比较吵闹,而小女子偏又比较好静,感觉心情有些烦闷。刚才向子淇妹妹打听到王……王世兄这座宅子的后院有处小花园,所以想过来透透气,清静一下。”

    王崤峻见对方不是因为招待不周而离席,这才放下心来。原来,这处“静园”后进院子的东跨院并没有修建供居住用的房屋,而是被改造成了一座小花园。里面种了一些树木花草,建了一间小凉亭,还挖有一座小池塘。天气暖和的时候,里面到也是郁郁郁葱葱,夏天时更是清凉舒爽。只是现在是冬天,树木花草基本都已凋谢了,小池塘也冻了冰,还真没什么可看的了。估计这位韩家小妹妹也是觉得没意思,所以才从园子里出来了。

    于是,王崤峻又说道:“原来如此。只是现在是隆冬季节,这小花园中实在没什么可游玩的,想是让韩姑娘觉得索然无味了。”

    韩青雯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那到不是。这座小花园虽然不大,但各处景致设计都恰到好处,想是建筑名家的手笔。虽然现在是冬天,却也能体味到一种别样的意境。小女子原打算多观赏一会儿的,只是……,只是,小女子刚才从宴席上走的匆忙,没有穿一件比较厚的衣服御寒。这会儿,感觉有些冷了,想回宴席上去拿一件外衣穿。”

    王崤峻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再看这韩家小妹妹确实穿的不多。苗条的身体在寒风中有些微微发抖,小鼻头也冻的红红的,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向来怜香惜玉的王大首领立即同情心泛滥,说话又开始不走脑子,大手一挥道:“现在正是隆冬季节,即便是穿上外衣,待在那个没遮没拦的花园里也不会暖和。韩姑娘既不喜欢宴席上吵闹,那还不如到吾等兄弟的会议室中坐坐。那里既暖和,又有许多的小玩艺儿可以玩儿。”

    韩家小妹妹对他的提议显然既感兴趣,又有些犹豫,毕竟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不太合适。然而作为钟家的亲戚兼钟子淇的闺密,韩青雯早就听自己的表妹说起过这些海外归来的奇人。钟子淇给她讲过许多从王峰那里听来的,他们在海外经历的所谓传奇故事。韩青雯虽然出身官宦人家,举止端庄,性格文静,但毕竟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对这些与众不同的外来人,自然是充满了好奇,希望能够与他们接触,了解他们的经历与才学。况且面前的这位王大首领长的虽不算很英俊,但却是一副人畜无害的善良模样,怎么看也不像勾引良家少女的坏蛋。

    因此,在躇踌了片刻后,有些担心的问道:“王世兄的提议虽好,只是王世兄乃是新郎家的主人,离席时间长了,不怕客人说你招待不周吗?”

    王崤峻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韩姑娘不必担心。因为在下长居海外,对中原礼节并不熟悉。所以很多礼节上的事情都是钟员外和在下一位比较了解中原习俗的兄弟在应酬,在下即使在场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容易出错。在下即使是回到酒席宴上,也不过是被人拉住灌酒罢了。你不知道,在下的那些弟兄今天肯定是商量好了,不把在下灌躺下,他们是绝不会罢休的。为了在下的身体考虑,还是不回去的好。”

    王崤峻的一番话,配上他那副有意摆出来的略显夸张的表情,逗得韩家小妹妹忍不住“噗嗤”一笑,随即又觉得不妥,忙以手掩口。这副巧笑嫣然的乖巧模样,看得王崤峻自打穿越以来,第一次有了一种砰然心动的感觉。

    此前,因为各种原因,穿越众们能够接触到的女子很少。除了四名一同穿越的女士,就只有钟家小妹妹和杨氏姐妹了。由于僧多粥少,再加上对爱妻的思念,王崤峻对这些女子并没有什么特殊感觉,更没有追求的想法。即便是称得上“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杨筱筠,也只是在初见时有过惊艳感觉。不过,也只是惊艳罢了。在双方开始交谈之后,这种感觉便很快的淡了下来,直至消失不见。此后他想的更多的还是此女对团队会有什么影响,团队成员与其来往会有什么利弊。可以说,王崤峻现在的心思都放在了工作上,他对其他团队成员感情问题的关心,远超过对自己感情问题的关心。

    然而今天却不同,先是与韩青雯偶遇之后交谈的令他感觉心情舒畅,而后又接二连三的说些不过脑子的话。这会儿更是被对方的一笑触动了心思,令原本对于男女之情几乎已经静如止水的内心,掀起了波澜。这种感觉对他来说,既陌生又熟悉,同时又有一点犹豫。说陌生,是因为自从穿越后便再没有出现过。说熟悉,是因为在前世的时候,从恋爱到结婚,乃至婚后这几年以来,面对自己的爱人,这种感觉会经常出现。说犹豫,是因为这种感觉来的太突然,让他有些无法确定到底是一见忠情,还是原始冲动。

    韩家小妹妹并没有注意到王崤峻的异常,她正低头等着对方给她带路。这到是给了王崤峻掩饰自己失态的机会,他赶忙收回心神,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决定一切还是跟着感觉走的好。于是,伸手相请道:“韩姑娘请跟在下来。”

    韩青雯跟着王崤峻进了会议室,就见宽敞的房间内陈设非常简单。正中一张长方桌,上边有些纸笔一类的用品,桌子四周摆着五把椅子,应该就是这位王世兄所说的,开会的所在了。如此摆设到也简洁,而且也显得亲近。看来刚刚王世兄所说的,他们这些人情同兄弟,大家平起平坐并非虚言。

    正对着这张长方桌的墙上,挂着一个大大的虎字。字体虬劲,笔力深厚,真有虎虎生风的感觉,想必是请名家书写的。在房间两边还各有两张方桌,桌子上放着围棋、象棋,以及其他一些叫不上名字、不知道用途的纸片、木块和小球,估计应该就是王世兄所说的各种小玩艺儿的。每张方桌旁边各配了两把椅子,应该是给博弈者准备的。原本这几张方桌都是摆在中进院的偏厅中的,作为穿越众平时娱乐休闲之用,今日因为那里要摆喜宴,所以临时放在了委员会的会议室中。另外,在房间的四周烧着好几个巨大的炭火盆,将屋子里烘烤得极为温暖。

    原本在这里照看的仆人见主人来了,忙过来问好。王崤峻吩咐他送了一壶茶水进来后,便让他去别处照应,有事再唤他。那仆人答应着去了,王崤峻领着韩青雯到两侧的方桌看过,将桌上的各种棋类和其他游戏内容向她做了介绍。

    其中的围棋、象棋自不必说,韩青雯都是认识的,而且这小妹妹的围棋水平还不低。她好奇的是那些自己不认识的,被王崤峻称为跳棋、麻将、扑克牌等等从没听过名字的新游戏。听王崤峻将各种游戏的规则讲解了一遍后,不免手痒。于是从中挑了一种可以两个人玩的跳棋,要王崤峻指点一二。

    这可有点难为王大首领了,要说麻将、扑克,他还是很精通的,玩起来也得心应手,玩跳棋可就有点不够爷们儿了。这副跳棋原本是王峰找城里的木匠做的,为的是结婚之后讨好钟家小妹妹的。平时只有穿越众里的四位女士偶尔玩儿一把,他们这些大男人可是从不参与其中。王崤峻上次玩跳棋,还是在上小学的时候。

    不过,既然人家小姑娘有这要求,他这个东道主也不能驳人家的面子。于是勉为其难的请韩青雯坐下,谦逊道:“韩姑娘既然喜欢这种游戏,那在下就陪姑娘玩两把。不过,在下于此棋并不精熟,下的不好,还请韩姑娘见谅。”

    韩青雯只当他是谦逊,也没太当回事。心想,你玩的再不好,总比我这个初学者强吧,也用不着怕自己输了没面子,现在就把伏笔打下呀。于是也客套道:“王世兄过谦了,小女子初学乍练,还请世兄多多指点。另外,世兄刚才一再的叫小女子不要客气,可世兄你却一口一个在下的,听着很是见外呀。”

    王崤峻见韩家小妹妹并不拘礼,也就放松下来,说道:“韩姑娘说的是。既然如此,那王某就充个大,在姑娘面前称一声‘愚兄’,称姑娘为贤妹了。”

    韩青雯点头道:“如此最好,正合小妹心意。”

    随即,两个人便开始下跳棋。韩青雯虽然是初学,但她天资聪慧,悟性极高,很快就找到了其中的窍门。最初的两三盘还下的有些生涩,后面就流畅了许多。下过几盘之后,韩家小妹妹就发现自己想错了,面前的这位王世兄刚刚还真不是谦逊,他确实是像后来承认的那样,是个所谓的“臭棋篓子”。自己才学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可以把他打的丢盔卸甲了。以至于到了后边,韩家小妹妹连战连胜,都不太好意思再继续和这位王家大哥下了。于是,在又一次获胜后,韩青雯主动表示想再学学其他的游戏,以便让满脸尴尬的王崤峻找回点面子。

    王崤峻对此提议是求之不得,赶忙把韩家小妹妹领到扑克牌旁边,教她打扑克。从“跑得快”到“斗地主”,从“升级”到“桥牌”,把自己会的扑克玩法几乎是讲了一遍。看到韩家小妹妹聚精会神的听着自己的讲解,总算是找回了师父在徒弟面前的一点点自尊。

    可惜的是,扑克的玩法很多,但适合两个人玩儿法王崤峻知道的很少。他会的只有赌片中常见的那种梭哈,还有人数不限的所谓“扎金花”。这两种玩法都是带赌博性质的,教给人家纯洁的小妹妹并不合适。所以教了半天,却因为没有合适的玩儿法而令王大首领的“找面子”计划难以实施。

    就在王崤峻准备再向韩家小妹妹传授堪称“国粹”的,中国麻将玩法的时候,会议室的大门却被推开了,他的好兄弟、铁哥们儿——张维信满面红光的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进门就大叫道:“老王,可找着你了,你可太不地道了。自己在这里躲清闲,把我给扔在酒桌上替你挡酒。那帮家伙找不到你,就按住我死灌。要不是玉虚子师兄帮我挡着,哥们儿我早躺桌子底下去了。你赶快跟我走,我可是实在顶不住了。”

    说着,就要过来拉王崤峻。结果一抬头,要拉人的手却停在了半截,因为他赫然发现铁哥们儿正满脸纠结的盯着自己,恨不能把自己给吃了。而在旁边,那个被自己在铁哥们儿耳边称赞了半天的韩家小妹妹,正十分尴尬的低着头站在桌边,羞得连脖子都红了。

    经过一瞬间的冷场之后,张维信酒也醒了,思维也恢复敏捷了,对眼前的局面也有了正确判断了,知道是自己乱闯坏了铁哥们儿泡小妹妹的好事。于是,一边在心里暗骂给他指道的那个仆人没把情况说清楚,一边装醉道:“哎呀,看来我是喝多了,眼花了。老王根本没在这屋里,我去别处再找找。”

    说完,转身欲走。可是,此情此景,韩家小妹妹怎么可能还留在这里,于是张维信腿还没迈出去,韩青雯便急慌慌的向王崤峻说了一句:“小妹改日再向世兄讨教,我先回宴席上去了”,而后抢在张维信前面出了房门,逃也似的跑掉了。

    望着韩家小妹妹苗条俏丽的身影消失在通往中院的回廊尽头,张维信尴尬异常的回过头,看着满脸黑线的王崤峻,“呵呵”笑了两声,也一溜烟的跑掉了。只剩下郁闷的王崤峻坐在那里,跟一桌子的麻将牌较了半天劲,最终也只能无可奈何的回到酒席宴上,在张维信耳边幽怨的说了句“等散了席,咱哥儿俩得好好聊聊”后,便又开始被同伴们灌酒。而张维信自然是不会给王崤峻“好好聊聊”的机会的,他只略施小计,便成功的让自己被灌醉了,令王崤峻不得不放弃与他“促膝谈心”的打算。

    酒宴结束后,来宾们纷纷向东道主告辞,王崤峻和王峰等人则连连道谢,并将宾客一个个送到府门外。在送韩德义一家人的时候,看着羞涩的躲在自己娘亲后面的韩青雯,王崤峻虽然很想和她多说几句话,但碍于礼法,只能趁着别人不注意的时候与她微笑致意。结果就是这么一个小动作,依然使小妹妹惊慌不已,一边紧张的观察着父母是否注意到,一边眨着自己那双美丽的大眼睛示意王崤峻不可造次。

    看着韩家小妹妹如此可爱的表情,王崤峻再次有了心动的感觉。好在他掩饰的好,韩德义夫妇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又说了一番恭喜的客套话后,便告辞而去了。望着韩青雯那美丽而娇俏的背影,王崤峻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似乎是丢了什么东西,又似乎是找到了什么东西。

    送走了所有的客人,王峰童鞋自然是屁颠屁颠的过他的洞房花烛夜去了。由于考虑到钟家小妹妹的接受能力问题,委员会特意宣布了一项决议,那就是禁止所有人去闹洞房。虽然缺少了一项乐趣,但团队成员还是坚决执行了这项决议。原因无他,主要是为了自己今后结婚的时候着想。你现在去折腾别人,等自己结婚的时候,别人肯定会给你还回来,与其相互折腾,不如放别人一马。因此,王峰童鞋这一夜过得相当舒服,唔,估计是太舒服了,舒服的他第二天直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带着钟家小妹妹来给大家见礼,由此钟子淇才算是正式成为团队中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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