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待平曦不一般,那我就用这软肋来试试你的忠诚,瞧瞧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顺道让你学学何谓心狠手辣。哼!想在我面前耍双面,你这小狐崽还嫩着呢。

    机关算尽的庞邑打定了主意,随即便往府里那位来自苗疆,最美艳也最得宠的贵妾院落去。

    在收到庞邑的邀帖与入丞相府为妾的堂妹传回的密信后,玄殷便知道这关难过了。尽管心中惴惴不安,可他仍是面带微笑地与庞邑同在佛前上香,悠然自得地在园子里沏茶相谈。

    「据探子回报,严炽书被贬到居南关后仍不思进取,甚至顶着凌王的名号为非作歹欺凌百姓。」一阵谈笑风生后,庞邑很巧地在平曦给佛祖敬完茶,准备到园子里照看她植下的花时,话锋一转地扬高了声。

    果然开始了……早就眼尖地瞥见那道躲在廊柱后的熟悉身影,玄殷忍不住为自己又要在心上人面前黑了个彻底感到哀怨。

    「不止如此,玄殷还耳闻凌王镇日耽溺酒色,甚至还强抢民女呢。」用檀香扇敲了敲掌心,玄殷不只和庞邑串通一气,还义愤填膺地续说:「依我看,应当由丞相出面,联合朝中众臣弹劾,奏请皇上圣裁,好好给他个教训。」

    「不枉我对你的费心栽培,你这小子果真将我的心思抓得够准。」眼带赞赏的笑看玄殷,庞邑啜了口茶后又说:「可若只以这理由,恐怕也难以让凌王人头落地。」

    闻言,玄殷心中微震,原以为严炽书被眨到居南关后理当能让庞邑大意轻心,没想到这老狐狸仍是将严炽书视为心头大患,处心积虑地想置他于死地。

    「敢问丞相心中智计为何?」将心思藏得密妥,玄殷一脸谄媚地附和问道。抚了抚长胡,庞邑眸光透着一丝阴险,勾起一抹冷笑说道:「人人都知平曦是严炽书的心头肉,我打算利用她来逼严炽书回京,届时再安他个拥兵篡位的罪名。」

    「丞相此计甚好,此招一出,还怕不……」嘴上虚应,玄殷心中仍在思忖如何拆庞邑这借刀杀人的招时,躲在廊柱后的平曦却先冲了出来,打断了他的话。

    「你们不要太过分了!」本来平曦还因为玄殷对她的诸多照应,以及寿宴那夜的举止而对他有所改观,可听到他落井下石的怂恿庞邑时,她才知道他对她的好都是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对付严炽书,更不敢相信他们竟连条生路都不留给皇兄。

    「拜你们之赐,皇兄已被贬到居南关,你们竟还想给他冠上莫须有的罪名!我现在就去求见父皇,将你们的恶毒歹计全说给他听。」忿忿说完,平曦转头要走,一群带刀侍卫却围了上来,挡住她的去路。

    「公主近年隐居佛寺,难得今日有幸一见,还请公主赏脸同老夫喝杯茶。」如预料中的发展让庞邑心中窃喜,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你都想杀我皇兄了,我还同你喝什么茶!叫你的人闪开,别挡着我去见父皇。」平曦气嚷着,试图穿过侍卫围起的人墙。

    眼睁睁看着平曦被侍卫围堵,玄殷心中翻腾不休几要沉不住气,却在看见庞邑毫不掩饰的在他面前将指缝间的粉末撒进茶里时,敛稳了心绪。——原来,用平曦来对付严炽书只是个表征,探试他的真假才是庞邑这老狐狸真正的目的。

    「公主这是何苦呢?」庞邑一个眼神示意,侍卫立即趋近将平曦押到桌前。

    「我不过就是给公主您敬杯茶呀。」

    「是不是我喝了这茶,你就不会再让人拦着我?」看着庞邑让人端到她面前的茶,平曦冲口问了句。

    「我说话算话。」眸中闪着狡狯精光,庞邑虽是看着平曦,实际上却是暗暗估量着玄殷会怎么做。

    为了皇兄的清誉和安危,要她死都可以了,何况只是杯茶。一股纯然的执念让平曦脑门一热,未及深思就端起了杯子,将茶一飮而尽。

    明知那杯茶绝对不单纯,可猜得了庞邑心思的玄殷也只能掐紧拳心,暗暗将牙关咬得出血。

    「谢过公主赏脸,公主请便。」庞邑扬着得逞笑容的脸在眼前模糊晃动,扶着桌缘起身的平曦一阵晕眩,足踝才轻抬便倏地眼前一黑。

    为什么……为什么要与皇兄敌对……为什么你要是个奸贼……

    昏迷前,玄殷挂在唇边那像是嘲弄的浅笑清晰地印入平曦脑海,让她止不住眼角那滴泪的滑落。

    眼见平曦陷入昏迷,玄殷仍然八风吹不动地稳坐椅上,淡定的喝着自个儿的茶,庞邑不免有些意外,难道他错估了平曦在玄殷心中的地位?

    平曦这一倒,像是把利剑直往心尖上狠狠戳刺,让玄殷痛得撕心裂肺,但他却是冷眼旁观。不是他真的良心被狗啃了,而是策划多时的大业倘若败在这当口,那么他这些年的奸相虚应前功尽弃不说,要害得兄弟们客死他乡离恨归天,那才真是罪过。

    「丞相做事果真快狠准,玄殷深感佩服。不知接下来丞相打算怎么做,抑或需要玄殷协办什么?」来不及阻止平曦饮下毒茶已是既成事实,痛恨着自己的玄殷只能端着弄臣嘴脸探问,在心底盘算如何博得庞邑的信任,并求得保全平曦的一线生机。

    虽然对玄殷的反应感到意外,但既然都做到这一步了,庞邑自然不会轻易地弃这个局,「直接取了平曦的命,逼严炽书回京。」

    「丞相所言极是,但玄殷倒是觉得可以先留着平曦公主的命。」

    闻言,庞邑质疑地挑高了眉,「看来你这小子若不是舍不得平曦死,便是别有用心想拖阻我。」

    「丞相明鉴,玄殷对您绝无贰心。只是大胆臆测,倘若严炽书并非如我们所知的虚掷光阴浪荡度日,而是真的拥兵自重,那么丞相若有平曦这号人质的话,岂不等同抓着张保命符。」

    刻意提及严炽书兴许摆假象的玄殷,在看到庞邑讶然的表情时,不由得庆幸自己这步险棋下对了,接着又缓缓说道:「丞相当然也可以不信我,就算为了永绝后患直接杀了我与公主,玄殷也绝无二话。」

    眼看玄殷话说得坚决,还一脸以死明志的表情,庞邑沉默地抚着长须。心想这玄殷向来聪明,这些年来也帮着他铲除了不少与他敌对的朝中势力,就连自己在他面前对平曦下手,他眉也没皱半下。倘若他真是心向严炽书,又怎会在他面前将严炽书的底牌给掀开呢。

    几瞬的思忖,庞邑表面上虽是信了玄殷,可心底仍有丝顾虑,于是便从怀中掏出个小巧的黑瓶,对着玄殷说道:「只要你敢将这瓶里的蛊毒吞下,我便相信你的忠心。」

    不意外庞邑会用蛊毒对付他,一心只想保住平曦的命又不毁大局的玄殷,拔开了瓶塞,半点迟疑都没有地将瓶中物全咽下喉头。

    吞下蛊毒示诚的玄殷,顺利得到庞邑的信任,并同意将平曦这人质交予他看顾,大胆侥幸地闯过这关的玄殷心却仿若千斤般沉重。

    早在决定帮助严炽书时,玄殷就有了不怕死的决心,所以身中蛊毒会让他遭受何种损伤,当然也不足以让他担虑。可当他得知平曦因喝那杯加了曼陀罗花的茶而导致麻痹损脑,变成一个无知痴儿时,他恨得拿自己的头去撞墙。

    偏偏现实是残酷的,就算他将头磕撞到出血,也挽不回这一切,恨了自己几天的玄殷终究是找回了理智,提笔写了封信给严炽书,向他保证自己会倾尽全力保护已成痴儿的平曦,并要他切勿躁动急进,免得踩入庞邑这老狐狸设下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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