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从重生到这个时代至今,隐藏着心中秘密的厚壳今天终于被父亲敲开了一道缝隙。虽然很多事情黎元方还是无法和父母解释,但与家人那种一直都未曾化解的隔阂感已经消失了,这让他浑身都前所未有的轻松下来。这种轻松是自我调节和疏导都无法达到的,是一种心灵上的升华。

    而当他在自己房里一身轻松的练习制艺的时候,饭厅中的黎仁超却面sè凝重的听着吴棠接下来的话。

    “……墨七这一行因是入室行盗,过手的除了金银之外还有珠宝古玩等贵重品,所以私底下要有门路出手,销往外地还好说,要想在本城出手就得有官面上的关系。而罗家就是省城最大的销赃点,手里有货的墨七如果不想车马劳顿到外地去销赃的话一般都会选择转手给罗家。”吴棠说道,他所说的罗家正是西关千总罗祺家。

    “罗家在省城势力有多大?”黎仁超问道。

    吴棠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在这方面还是有所了解的:“要说势力也不算多大,但罗家世代公门根深蒂固,祖辈的都是南海县的捕快衙役出身,虽说执贱役,为士绅所轻,但在咱这些平头百姓眼里仍是大山般的存在。如今的罗家三兄弟罗邦、罗非是县太爷倚重的头役,又给罗祺花大价钱捐了个西关千总,可以说只要罗家想,随时都能把整个西城给翻个底朝天,所以像咱们这些城狐社鼠都很怕罗家。”

    黎仁超不认为自己是城狐社鼠,但面对这样一个对自己有敌意的势力仍感到有些不好应付。前几天经过两次接触后他觉得吴棠是可交之人,就托他打听有关罗祺的情报,现在看来要对付罗祺就会牵动整个执法基层。

    “多谢吴君这几天的辛苦,来,请与黎某再饮上一杯。”黎仁超举起酒杯说道。

    吴棠赶忙端起酒杯:“仁叔客气,当是我敬仁叔才是。”说着两人碰杯,一饮而尽,又夹上几口菜继续交谈。

    对饮间吴棠又说了不少关于罗家的事,有些黎仁超早已知道,有些他不知道,还有些他知道但吴棠没提到。其间吴棠也问黎仁超打听罗家消息的目的,黎仁超只推说是要在省城做车马客运的生意,探探罗家虚实好决定要拿多少钱去打点。

    黎家虽然怀疑在小妹婚礼上闹事的大难齐是受罗祺背后指使的,但从来没对外提出过,大难齐自己当然也不会主动提起背后因由。所以知道盗窃轿扛事件的都以为只是黎家与大难齐之间的小矛盾,没几个人知道黎家最近还得罪了西关千总,因此黎仁超的解释吴棠也不曾怀疑。

    “那倒是,想在省城做车马行生意却是绕不开罗家,仁叔要打点的话我可以代为引荐。”吴棠毛遂自荐道,曾是失足青年的他和罗家老三罗非有些生意往来,能有机会帮到有再造之恩的黎仁超他是不会推却的。

    黎仁超点头:“那黎某就先在这里多谢了,等明后天我把车行的位置定下来,就请吴君为我搭个线。”

    “仁叔言重了,这等小事何须谢字,”吴棠端起酒杯:“我吴棠平生最佩服的就是仁叔这种侠肝义胆的人物,仁叔也别称我什么吴君了,要是真看得起我,以后就只管叫我阿棠就是了。”

    “也好。”黎仁超答应。两人重新叙了礼,吴棠敬酒三杯,这才以正式的叔侄相称。

    两人相饮甚欢,宴后吴棠归去。

    当天晚上,黎仁超就把从吴棠那里得来的消息跟三叔汇总的说了一遍。

    “哼哼,黑白两道均沾,胃口不小。”黎敬禹冷笑一声,接着说道:“我看这样吧,仁超你明天就去探探路,打点的钱你开口时不要给的太高,就说是初涉车行生意,本钱小的很。罗家要是接受了或者还价还合适的话,那大难齐的事也许咱们就要另究其因,他要是狮子大开口的话——”

    黎仁超自己也在深思:“那咱们也应该给他。”

    “不错,他开再大的口这次也给,不过断人财路者如杀人父母,这给的就是棺材钱。”黎敬禹yin狠的说道。如果真的仅仅是要钱的话还好商量,但十天前大难齐布置的那个局根本就是想要仁超的命,黎家是不可能善罢甘休的,早晚要把真凶找出来。追查不出真凶也要拔除嫌疑者,黎敬禹不在乎大难齐、罗家兄弟是否无辜,他们也不是无辜。

    黎敬禹早年就生了两个女儿,而且还折了一个,所以他把两个侄子当儿子看待。尤其是黎仁超,无论是xing格还是心胸都是一流人物,若非其早年丧父而且自己又想培养一个事业上的助手,黎仁超走其父科举的路子相信其成就也会是文采斐然。谁要是想毁了他培养出来的接班人,黎敬禹保证会让他们后悔生出这个想法的。

    听了三叔的话黎仁超说道:“罗家经营的根深蒂固,三兄弟都在公门当差,我们黎家在省城却如无根之萍,对付罗家并不容易,要是能化解的话还是不要轻易招惹他们才是。”

    “就怕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既然有人对你出一次手,就有可能出第二次,我们没有千ri防贼的道理。”

    黎敬禹摇摇头:“等你去罗家探过风之后再判断,有些事情不是我们退让就能解决的。我离乡漂泊几十年,早就看透了,能在这繁华富贵的省城立起架子撑起场面的多数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人物。你叔我也已经老了,看顾不了你们几年,以后你就自己去处理这些腌臜事。心该硬的时候要硬起来,该狠的时候就不能怀仁露怯,要知道家里还有老老小小都指着你过活呢。”

    点头嗯了一声,黎仁超安静的坐在那里,思索着后天去罗家时可能要面对的情况,如果基本确定了大难齐设局算计他的幕后主使就是罗祺该如何处理。黎仁超知道他三叔说的该狠的时候是指什么,不需要找证据证明那个杀局就是罗祺指使的,只要大致指向是他,黎仁超就应该把他确立为该解决的隐患。这就是江湖作风。

    黎敬禹并没有打扰侄子的沉思,静静的出了书房,往后院走去。

    走进后院,能听到一阵渐响的琴声,靠近了还能听见几个孩子正在唱歌。

    这是元方提倡的习惯,看书写字都在白天,元安和吴哲的作业也争取在傍晚之前做完,天黑之后一般不做这些事情,说是会害眼睛。不读书写字晚上又没什么有趣的娱乐,不可能一到天黑就躺床上闭着眼睛熬时间,所以元方就教兄弟姐妹弹琴唱歌,或者给他们讲些《三国》《石头记》以及其他一些不知从哪里听来的小故事,倒是很有寓教于乐的味道。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几个孩子一曲取自三国演义卷首的《临江仙,滚滚长江东逝水》刚唱完。

    黎元方又问道:“还有想唱别的什么歌的?”

    “小燕子。”小表妹吴楠喊道。

    “小儿郎。”黎元庆同样不甘示弱的大叫。

    黎元方手上的钢琴伴奏没停:“先唱小燕子,再唱小儿郎。”当当当当当当当“预备唱!”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chun天来这里——”吴楠高兴地又蹦又跳的开始唱了,黎元庆也颠颠的跟在后面唱。

    黎敬禹没有进屋,只是站在院子里看着,看着里面唱歌的和给弟弟妹妹拍手助唱的孩子们。这些都是黎家未来的希望,充满活力,积极向上。黎敬禹很少在别人家的孩子身上见到这种——浑身散发勃然生机的气象,他闲暇之余好琢磨周易之类,认定这就是黎家潜龙在渊,将兴在即的征兆,决不容人此时对黎家有不利之举。

    听着儿歌,犹如巡视领地的猛兽一般在院子里来回散步,稍累了就坐在石碾子上,背靠木人桩脚踏石锁仰头抚须看看星星。这前后脚没多久的功夫,书房里的灯熄了,黎仁超也出了屋子。

    “最近武功练得怎么样了?”黎敬禹问道。

    “每天都有练习,从来不敢懈怠。以前有人说我为十虎之一是武林同道的抬举我没话说,只能更严格的要求自己,现在我自认为无论是品德还是手上的功夫都不低与其他前辈。”在家人面前黎仁超无须掩饰内心想法,一是一二是二的就这么直接说了。

    黎敬禹感慨:“年轻就是本钱,以后就算超过了那些前辈也不意外。”看着元方屋里又唱又跳的两个小娃娃,他忽然笑道:“很久没看你打拳了,能不能打一套给三叔看看?”

    “现在?”黎仁超看看周围,光线不是很好嘛,能看出什么来?

    黎敬禹笑:“是啊。”

    长辈要求总是要满足的,黎仁超答应了一声,摆开了架势由缓至疾打起那套随他一起闻名于武林的七星拳。

    七星拳属少林小架拳,短小jing悍,灵活多变,有拳打卧牛之地的特点,对空间没什么讲究。黎仁超身法灵活矫健,辗转腾挪片刻间尽显动如猫,行如虎的敏捷姿态。出拳无声且凌厉迅疾,独有的步型腿法多变神奇,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制敌取胜。

    这时儿歌结束,琴声一转,变成了一首恬淡安然风格的曲子,随曲子之后黎元方的歌声响起:

    “天涯的尽头是黄沙,

    红尘的故事叫牵挂,

    封刀隐没在寻常人家东篱下,

    闲云、野鹤、古刹——

    快马在江湖里厮杀,

    无非是名跟利放不下,

    心中有江山的人岂能快意潇洒,

    我只求与你共华发。

    剑出鞘,恩怨了,谁笑?

    我只求今朝拥你入怀抱,

    红尘世间风似刀,骤雨落,宿命敲。

    任武林谁领风sāo我却只为你折腰,

    过荒村野桥寻世外古道,

    远离人间尘嚣,柳絮飘执子之手逍遥。

    …………

    檐下窗棂斜映枝桠,

    与你席地对坐饮茶,

    我以工笔画将你牢牢的记下,

    提笔不为风雅。

    灯下叹红颜近晚霞,

    佛说缘分一如参禅不说话,

    你泪如梨花洒满了纸上的天下,

    爱恨如写意山水画。

    剑出鞘,恩怨了,谁笑?

    我只求今朝拥你入怀抱,

    红尘世间风似刀,骤雨落,宿命敲。

    任武林谁领风sāo我却只为你折腰,

    你回眸多娇我泪中带笑,

    酒招旗风中萧萧,剑出鞘恩怨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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