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金见儿子不说话,重重地哼一声后,说道:“这件事到此为止吧,记得到学校后,托人去告诉冯江,以后只要他不找茬惹你,你们之间以前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了,还可以做朋友。”

    “钱退了,我自然不会再打他。”陈金嘟哝道。

    “瞧把你能耐的!”陈金瞪了儿子一眼,见儿子颇为叛逆地和他对视,心生火气,却只能压下去,淡淡地问道:“你把这些同学们请到家里一起做作业,有没有想过,他们要去后院的话,你怎么拒绝?好,就算他们都听你的,可你不觉得,这样的行为,有点儿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了吗?你们这样的年纪,正是好奇心最强的时候,万一,你的这些同学中,有谁趁着你不注意,到后院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到时候,你又该怎么办?”

    陈自默皱眉道:“没有我的允许,他们不敢。”

    “呵,够凶!”陈金冷笑着竖起了大拇指,道:“爹如今回来了,平时休班在家时,难免有街坊邻居到家做客闲聊,咱家那后院,却不允许任何人进入,你不怕被人怀疑?”

    “你答应我,一年的!”陈自默怒道。

    “没问题啊。”陈金无所谓地说道:“我只是在提出我个人的建议,至于如何做,你自己选择和考虑。”

    陈自默凝眉盯着父亲的双眼和表情——淡然,温和,慈祥,自信。

    “你,为什么突然和我说起这个问题?”陈自默表情严肃地问道。他的心,已经提到了嗓眼儿里,因为他怀疑,父亲知道了他在修行术法,甚至,知道了那个神秘的卷轴。

    父亲身上的疑点,太多了。

    他今天又突兀地说出了这么一番话……

    儿子突然变得如此紧张,让陈金心里也愈发疑惑,但他保持着表情的平静,淡淡地说道:“你每天晚上,神神秘秘地跑到后院,一待就是一宿,到底,在做些什么?”

    “你盯我的梢?!”陈自默生气地站了起来。

    “我是担心你。”陈金摇了摇头,面露无奈之色,道:“这段时间,我听说了一些事情,最初没当回事儿,可后来听得多了,也不得不相信一些难以解释的古怪事件。比如李志忠家族遭鬼的事,虽然上级政府和警方,已经调查清楚并向社会公布了案情真相,但,我不太相信所谓的案件真相。再加上你在家里的古怪表现,我不得不怀疑,你是不是,在偷偷摸摸练一些迷信的东西?”

    “你以为吓唬李志忠家族的鬼,是我搞出来的?”陈自默冷笑。

    陈金笑道:“我从来不相信鬼神的存在,但胡四的一些小手段,我亲眼见识过,也领教过。我现在担心的,就是你把他教你的神棍把戏,当真去修行,那会影响到你的成长和学习,浪费你宝贵的时间。儿子,我是你爹,绝不会对你有任何坏心,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哪怕是打你骂你,也都是为了你好。你实话告诉我,后院堂屋里除了胡四的灵位之外,还有什么?或者,你到底在做什么?”

    “我不想告诉你。”陈自默神情倔强地说道。

    “好吧。”陈金把烟蒂暗灭在烟灰缸里,道:“你的学习成绩不错,仅凭这一点,我就有理由抛下自己的好奇心,不去干涉你私下做些什么。但是,如果你真想保护好你的秘密,不为别人所知,那么,你就不应该把疑点,放大到任何人都可以看见的状态下,而是,尽量缩小,让人不会去关注。”

    陈自默皱眉想了想,道:“我再考虑考虑。”

    “嗯,去学习吧。”

    陈自默转身走了出去。

    到门外,凉风一激,他才发觉自己的后背,竟然被冷汗湿透了。

    晚上。

    再次来到后院堂屋的陈自默,将房门关闭,不开灯,站在漆黑的室内,抬头看着画框上方,感应着卷轴散发出的丝丝缕缕灵气波动,轻柔地沁润着身心,他却无心修行,只是回想着白天父亲向他提出的建议,以及,接下来该怎么办。

    俗话说“人在局中不识局”,父亲的提醒,让陈自默恍然大悟,自己太过于小心谨慎,未雨绸缪地遮遮掩掩了,反倒是更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这段时间以来,自己每天在家中的异常行为,也就是被自己的父亲看到,如若被外人看到的话……

    自己修行术法的秘密,被人发现的危险性就会非常高。

    而卷轴,被人发现甚至盗走的风险性,同样会很高。

    思忖许久之后,陈自默登上桌子,把卷轴取下来,揣在怀中,出门到后院的书房里,将门窗关紧,打开灯,夜读——他决定,通读《通玄经上卷》,将其中的所有内容和先后顺序记在脑海中,再把卷轴埋到一间屋子的地下深处。

    以后,自己就在那间屋内,在卷轴埋藏的地点上方修行,如此,就不必再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封锁后院了。

    《通玄经上卷》里的所有内容,陈自默本就已经完全记下了三分之二还多。这,还是他有很长时间不再去专注地研读卷轴了,否则以他的记忆力,早就能倒背如流了。

    今夜,他做出新的决定后,凭借着天生聪慧的大脑和超强的阅读记忆能力,在天亮之前,把卷轴的内容全部记在了脑海中。为了确保对卷轴内容的记忆不会出现差错,周日晚上,陈自默再次通宵达旦阅读《通玄经上卷》数遍,

    接下来,他告诫王辉、杨强斌等人,让他们每天上学不用再找自己。

    每天中午回来吃过饭,他都会抽出一些时间,在后院西厢房的书房里捣鼓——他考虑好了,把这件宽畅的书房,当作自己以后学习、休息、修行的私人空间。他认真选定了位置后,把书桌挪开,就在书桌置放的位置,用锤子、凿子把大理石地板砖撬开几块,下面夯实的混凝土层一点点凿碎了,再把碎块和泥土刨出来。

    动静还不能太大,以防引起外面路过的行人怀疑。

    每天干这些活儿的时间不多,因为晚上回来还要写作业、还得继续诵读卷轴里的内容,尽可能确保自己将来,不看卷轴也不会对其中内容的记忆出现丝毫差错。

    另外,依着当初发现卷轴时,潮湿的环境中,卷轴周边干燥无苔,甚至于连虫子都不会靠近的异常现象,陈自默判断,卷轴的特殊材质及其拥有似乎无尽灵气的缘故,是防水、防污、防虫噬鼠咬……总之,这玩意儿的材质足以在任何恶劣的环境下,完好无损。

    当然这只是个人的判断,为了验证是否属实,陈自默每天都会小心翼翼地尝试着用水浇一点,未湿,水珠自然滑落,而且在靠近卷轴的情况下,蒸发得非常快;他又试着用开水烫,卷轴没有出现任何损坏,用锋利的匕首使劲划其中一个页面的边缘,结果,划破了,陈自默骇了一跳,心疼得不行。但第二天他拿出卷轴,想要用火柴试着烧其中一角时,他惊讶地发现,卷轴被划破一道口子的页面,竟然自行恢复如初了。再用火烤,没事,烧,没事……

    陈自默完全放下心来。

    可以掩埋了!

    之所以如此仔细,不厌其烦地做各种试验,是因为陈自默考虑到,卷轴对他的感应,一是有距离的限制,二是会受到实物阻隔的影响。所以,如果用防水油布卷裹,再有土层、混凝土、地板砖的阻隔,恐怕埋得太深,会隔断卷轴与他之间的感应了。

    而且,埋在地下,难免潮湿。

    如果因此把卷轴毁坏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转眼又是周末。

    星期六上午,陈自默从桥东的水泥制品厂,借了些细沙、粗沙,在村里面一家正在建房的工地上,弄了些白灰、红土,全部装袋驮回家中。又到后院的花池子里挖出许多土,一筐一筐地运进书房。

    书房里挖出的坑,外口直径约一米五,底部直径不足半米。

    陈自默往坑底部撒了几层白灰和红土、细沙搅拌过的干混凝土,撒上厚厚一层粗白沙,再铺一层鹅卵石,鹅卵石上,铺两层隔水防潮的油毡布。他用一张普通的红绸布,把卷轴裹起来,小心翼翼地平放进坑中,然后向里面填细沙和粗沙,再把用泥土和白灰、细沙搅拌而成的干混凝土,填埋直至与地面相平。

    干完这些,他拿着石头一遍又一遍,把坑里的混凝土夯实,再细致地找平,把几天前撬开的几块大理石地砖铺上去,用细沙和水泥加水搅拌,仔仔细细地往地砖之间的缝隙中灌入填充。

    陈自默虽然没干过这些事,可农村长大,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他有耐心,不惜耗费时间细致的一点点做。

    傍晚,陈金回来了。

    吃完饭时,陈自默对父亲说:“我考虑好了,干爷爷的灵位挪到后院东厢最南边那间小屋里,后院以后就不用再上锁了,随便进出。不过,西厢那间书房,堂屋西卧室归我,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包括你在内,不能进入这两间屋。”

    陈金有些惊讶,道:“你确定?”

    “嗯。”陈自默点点头。

    “很好,我都答应你……”陈金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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