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个男人这样温柔地触摸一个女人,若说没有情意,又是什么呢?

    她不相信还能有什么,也相信北宫澈肯定是喜欢她的,想着,她的唇边也悄悄露出芳心怦动的笑意。

    然后,她终于睁开眼,朝他眨了几下,装作刚醒来的样子。「嗯……天亮了?」

    「刚亮。你醒了吗?」

    「醒了。对了……你昨夜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不记得了,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睡了。」

    她拉下他为自己披盖的外袍。「这个……谢谢你。」道谢的时候,她的眼底充满感情,连笑容也看起来灿烂甜美。「不过,你没盖衣服睡了一夜,会不会着凉呀?」

    他望着巧笑嫣然的她,一时又忘了不准多看她的事。「放心,我习惯了,北慎国的天气更冷,我就连冬天也能跳下那河里去呢……」

    虽是英勇之举,可华皇听着却心疼,因为她不喜欢他这么伤害自己的身体。「你没事跳到河里去做什么?救女人啊?」

    该不是……他在北慎国也多情得很,扶弱济贫,到处搭救女子吧?

    想起俪人说过,北慎国的女子皆肤白唇红的传闻,就算本身已是天下绝色的华皇也忍不住有些吃味,有些想不开。

    「不是救女人,是去练洇水。唉,你说要不是我平常都这么练,昨天怎么救你?」北宫澈被她的话逗笑了。

    「你放心。像你这样被我救起的女子,或许就你一个人了。」

    听到他的话,华皇也释怀地绽开笑容,尤其听出自己在他心中拥有与众不同的地位,她更加开心了。

    「好了,既然醒了,那我们走吧。宫里的人说不定正急着找我们呢。」

    「嗯。」待两人整好装,便一起往城里走去,路上碰到要进城的马车,于是共行了一程,两人也终于回到锦亨园。

    「俪人姑娘,我派人送你回宫吧。」

    「不用了!」她立刻拒绝,这会儿宫里不知闹翻了没,可不能让他跟去。「我自己回去就好,还得走后门偷偷溜进去呢!」

    「那……」北宫澈有些担心她,万一掳她的恶人又出现,怎么办?「那我怎么知道你平安呢?」

    他在担心她吗?华皇听了,芳心更暖。「那我回去之后,派人给你捎信吧。」

    忆起他在小屋的举止,还有这会儿对她的担心,难道还不够证明他对自己也是有情的吗?

    她相信他一定喜欢她,就跟她喜欢他一样……或许,他是需要她给点暗示,好让他知道自己已经相中了他,决心要他做她的驸马了……

    「好吧,那请俪人姑娘小心。」

    「对了……」

    见她忽然欲言又止,他低头轻问:「怎么了,有事吗?」

    她抬起头,正好迎向他低来的俊颜,于是她壮起胆子,飞快地在他颊边亲上一记。「谢谢你。」

    然后,她马上转身,头也不回地疾步走开了。

    待北宫澈回神时,她已经不见人影。

    然而他的心湖像是被她掷下巨石般,正激起数丈高的汹涌波涛——

    她……为何亲他?

    一名女子对男子如此的主动,还能有什么道理?

    莫非,她也喜欢他?

    那个吻,在北宫澈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原本,他还能克制自己的念头,无视心中的欲望,将她当成一位单纯欣赏的姑娘,可是她的主动却撼动了他的心。

    他自以为坚石的心开始柔软地跳动,有了情意脉脉流过,有了一个他幻想的、跟她一模一样美丽娇艳的人儿住在心头。

    他开始不能控制地想她,就算他在用膳,就算他在看书,还是随时随地都能看见她,彷佛她就在眼前。

    甚至连手指一碰到温烫的茶杯,便能想起她肌肤的温度。

    初见她的时候、她含笑的模样、两人相处的回忆……还有他的脸庞依然留有她唇形烙印的幻觉……

    他抚上自己的侧脸,再轻再柔,也没有她那蜻蜓点水般的温柔,让他如思如慕,如此回味。

    如果她此刻出现在自己面前,他肯定会情不自禁将她拥入怀里——

    「王上。」这时,巴武前来见他,恭敬地在阶下跪拜。

    「怎么了?要你查的事有眉目了?」北宫澈敛下思绪,想起自己让巴武去查那天俪人被劫的事。

    「是,我照您说的路线走了好几遍,也问过附近的守城侍卫,他们说平日那路上会有巡城卫看守,不过那日人被调去守城了,说是警备不够。」

    北宫澈听出蹊跷。「查了是谁下令调走的?」

    「听说是右丞相崔有忠。」

    「崔有忠?」他知道崔有忠,李厚最信赖的丞相。

    可若是他,有可能会与俪人有什么过节吗?又有必要大费周章地绑架区区一名女官吗?

    怎么想都不合理,可也没有理由再作过多联想,他只能暂时放下此事,把俪人的遭劫当作一场意外。

    「王上,要巴武继续追查崔丞相吗?」

    北宫澈想了想,道:「不必,你去查查俪人姑娘的背景,我想知道她的事情,像是她的父母是否安在、还有没有其它的兄弟姊妹?」

    见他不甚在意雕龙太子近来的动作,反而要他去查一名女官,巴武也暗自吃惊。「是……」

    待巴武退下,他也敛下眼,可脑海中想起的第一个人,依然是她。

    宛如心有灵犀似的,这时,房外来人禀报,说是俪人姑娘奉公主之命来见。

    他立即起身。

    当人儿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的心绪也汹涌如潮,差点便要伸出手碰她,要不是他先一步握紧了拳,或许思念早就违背理智,将真实的她抱入怀里。

    但华皇并未发现他的内心挣扎,只是微敛眼眉,有些不敢直视他地行礼。「俪人见过肃王殿下。」

    「俪人姑娘免礼。」他压抑着内心躁动,尽力平稳地问:「今日有事吗?」

    她微笑。「我奉公主之命,让宫中御医准备了治风寒的汤药送来给肃王殿下。」

    她派人打听过了,那日两人落水后他回到锦亨园,听说出现风寒的征兆,她本就担心他,一听到他身体有恙,便急急找人准备药膳,亲自送来给他。

    他低头看那琥珀色的汤药,英眉一紧。「为何公主会送汤药给我?」

    他都快忘了华皇公主,忘了他该取得芳心的人是华皇,该魂牵梦萦的人也是华皇,可他的心思如今只有俪人,让他几乎忘了正事。

    华皇闻言一愣,赶紧找理由解释。「是我跟公主禀告那日被你救了一命,公主庆幸我们两人平安无事,本想派人来探视肃王殿下,却听说殿下染了风寒,这才要我送来汤药,慰劳殿下的救命恩情。」

    「你跟公主说了我们的事?」

    「是……我那日一夜未回宫,公主问起原由,我只好照实说了。」幸好那日父皇没来见她,俪人也冷静应对,才没被人发现她彻夜未回宫的事。

    闻言,他想起两人的私情。「那公主知道……」

    他想问,公主可知道那一夜的事?

    但令自己也意外的是,他的动机并非紧张自己在公主心中的印象,而是担心俪人是否因他而遭受责处。

    华皇听明白他想问什么,便将汤药放在桌上,从容回答。「公主知道肃王殿下拔刀相助,称赞你是人中英雄,认为殿下既对俪人有恩,便是对她有恩,这药只有单纯感激,没有别的。」

    就算知道华皇公主并未知情两人的暧昧,但北宫澈依然英眉不展,只因她今日的态度太寻常,寻常到彷佛两人之间并未发生过任何事,倒让他有些困惑,也让他因她而撼动的心有些无处寄托的紧张。

    那曰,她的吻和微妙的情愫,到底是他会错意,还是其实是一场幻梦,是他想太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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