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长城脚下的盛乐城慢慢安静下来,只有那北风在呼呼的刮着,远处不时传来几声牛羊马的嘶鸣之声,在这宁静夜晚上传的尤其深远。

    在盛乐城内普通鲜卑人早就安然睡去,谁都不曾想过,今夜这座近十年以来都非常安稳的城市将遭受有史以来最大一次战火的洗礼,鲜红的血液很快就会染红整座城市,多年以后的鲜卑人在回想起今夜发生的一切时,才知道鲜卑人的命运从这一刻起就发生了改变。

    拓跋六修望着黑漆漆的夜晚沉默不语,周围围着一群彪悍的鲜卑勇士,他从未觉得夜晚是如此漫长。任何一个人当自己处于风暴中心的时候,心潮都是澎湃的,那种将要创造历史的激动,让任何人都不能自己。

    在兴奋与激动之余,拓跋六修还有小小的担忧,一种对未来命运的担心。自从定下了武装政变的策略之后,最近一个月他没有一天能睡个安稳觉,每次到了半夜就被一场噩梦给惊醒。

    饶是作为拓跋部落左贤王的他见惯了大风大浪,此刻也不是那么的平静,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策划叛乱不是那么简单的,这种感觉完全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想到这儿他到有点佩服晋朝那个年轻皇帝了,能在贾后步步紧逼之下还能步步为营将贾后连根拔除,果然不是一般人。

    他能做到的,为何我就不能做到?

    想到这儿拓跋六修用手使劲握握刀把,仿佛从战刀上汲取到了无穷的力量。就连他的身子也不由自主的战栗起来。

    “石将军到了吗?”

    “启禀少主,石将军的部下共三千人正在盛乐城三十里之外,不到半个时辰就能杀到盛乐。”

    “好,通知大家立即整兵出发。”

    拓跋六修眼中射出一道精光,翻身上马领着本部一万骑兵悄无声息地向盛乐城挺进。一想到盛乐城里的拓跋猗卢,他就愤恨不已。有时候他真想当面问问老爹,他真的是自己的亲爹吗?

    不然为何如此偏心?!好吧,老爹废了他母亲,拓跋六修忍了,大不了他把母亲接到自己的地盘养活;老爹让他把骏马让给弟弟拓跋比延。好吧。为了彰显他博大的胸怀,他不介意损失几匹好马,大不了以后再找就是了,反正大草原上别的不多就是好马不少。

    可是唯有一件事让拓跋六修忍受不了。就在月前拓跋猗卢将自己的座驾给他弟弟拓跋比延。还让他给对方行礼。这不是明目张胆要他向那个废物弟弟称臣。这如何能让心比天高的拓跋六修忍受得了!

    拓跋六修呼吸着塞北寒风,并没有感到一丝寒冷,反而胸中如同藏着一团火焰。正要将他燃烧掉。昨日他父亲拓跋猗卢让人传信要他到盛乐见面,可从盛乐城里传来的消息却让拓跋六修的心沉了下去。既然老爹不给活路,那就让老子杀出一条出路来!

    “驾!”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草原上空的宁静,原本黑暗寂静的草原上,顿时出现了黑压压一群彪悍的骑兵部队,他们打着火把如同数条火光长龙,一阵阵杂乱的马蹄声,夹带着刀枪兵剑的碰撞声传来,让静谧的草原一下子嘈杂起来。

    两支骑兵部队从不同的方向慢慢汇聚到盛乐城外,在盛乐城五里的地方,骑兵部队打灭了火把,一万三千人和同样数量的骏马竟然没有发出一丝声响,走近了就会发现原来马嘴里全都绑着布条。

    一个身形彪悍的白面胡人骑着骏马来到拓跋六修面前,拱手一礼道:“恭喜拓跋少主,过了今晚你就是拓跋部落的首领,希望阁下不要忘记我们之前的约定。”

    “石将军请放心,只要本人即任拓跋部落的大单于,绝不会忘记匈奴的恩情。我们草原儿女讲究的是快意恩仇:有恩的报恩,有仇的报仇!”拓跋六修也知道他今晚这一动等于是晋朝翻脸了,在这种情况下除了与并州匈奴结盟他也没有其他出路。

    一盏茶的时间,一万三千名骑兵部队突然来到盛乐城下。突兀的,毫无征兆的,在靠近盛乐城门的地方传来阵阵呐喊声:“有敌军,有人袭击,有敌军来偷袭,快,快通知大单于。”

    滔天的喊声,随着塞北的寒风四下扩撒,也传到了拓跋部落大单于的大帐内,拓跋猗卢放下酒盏,左手紧握腰中佩剑,正眼神充满愤怒地质问前来禀报的卫兵,“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启禀大单于,盛乐城突然出现不少骑兵部队,他们见人就砍就杀,如今正朝着这里杀来,请大单于赶紧撤离!”来人急的一头白毛汗正急急地向拓跋猗卢禀报事情的经过。

    拓跋猗卢右手一挥,不以为意道:“区区叛逆,有何可惧,本单于倒要亲眼看看这群叛逆是如何被杀死,如此方可泄我心中之恨。”

    拓跋猗卢穿上铠甲拿着武器,领着一帮亲卫走了出来,直到走到大街上他才发现整个盛乐城早就乱成了一锅粥,盛乐城内外早已是火把如林,人影憧憧,铠甲与兵器金属相击声,马的嘶鸣声,鲜卑人的惨叫声,各种声音声声入耳。

    看到大单于出来,早就守候一旁的护卫们赶紧围过来,这时候拓跋猗卢身边已经聚集了近千人,他领人朝着喊杀声最激烈的地方冲去,一边询问身边的护卫,“右贤王在哪儿?搞清楚是什么叛乱了吗?”

    “启禀大单于,右贤王已经不见了踪影,至于叛乱者是……是,”一名护卫小心翼翼地看了拓跋猗卢一眼吞吞吐吐地回答。

    “嗯?!到底是谁?说!”拓跋猗卢把眼一瞪逼问道。

    “是,大单于,叛乱者是左贤王。”

    “什么,你说是谁?”

    “是,是,是左贤王。”

    “拓跋六修你这个逆子!老子要把你抓起来碎尸万段!”

    拓跋猗卢一听说是自己儿子在造他的反,顿时怒了。他本来就不喜欢这个大儿子,这下子更是将对方恨到骨子里了。可惜的是,他现在也只能过过嘴瘾了,这一次他能不能活下去还是个问题。

    就在离这儿不远的地方,拓跋六修与石勒两人正指挥着精锐大肆屠戮着自己的族人,三千羯族人果然厉害,在整个盛乐城里几乎没有敌手,一批批的鲜卑人倒在了羯族骑兵的刀下。拓跋六修举目望去,发现前方不远处有一群不下千人的骑兵正朝这里杀来。

    走在前面的一个人不就是他一直恨得牙根痒痒的亲生父亲,虽然一开始他恨不得杀了对方,但当他真正面对自己父亲时,拓跋六修心里还是有点犹豫。

    这边拓跋猗卢也发现了正领兵厮杀的大儿子,一见对方他就迫不及待的大骂起来,“你这个逆子!还不快下马受缚,难道你真要弑父不成?”

    拓跋猗卢这一骂,顿时让一些精明者脸色突变起来,眼下的局势可是拓跋六修占据着主动,若拓跋猗卢说点软话说不定还能留一命,他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只能进一步激怒拓跋六修,将其逼到毫无退路的地步。

    果然听了拓跋猗卢的话,拓跋六修脸颊一阵抽搐,眼中突然露出一丝疯狂之色,只见他沉默片刻之后,突然大喝一声,“杀!杀!杀!”

    喊完拓跋六修打马提刀冲着拓跋猗卢杀了过去,紧随其后的是一大批羯族骑兵和他的心腹之人。彪悍的羯族骑兵果然不是拓跋猗卢的手下能对付的,双方刚一交手,拓跋猗卢的部下就被杀地连连后退。

    拓跋猗卢连杀了几个军官也无法止住颓势,在不断地厮杀中,不时有士卒在一声声凄惨的叫声中到下,而后又被后面蜂拥而至的大军踩成肉泥。

    拓跋六修一直注意自己父亲的动静,他也在寻找机会靠近对方,终于在石勒的帮助下,拓跋六修终于在战场上与自己的父亲拓跋猗卢相遇了。这就是石勒的聪明之处,他非常清楚的知道,只有让拓跋六修杀了拓跋猗卢才能将拓跋部落完全拉到汉国这一边。就在刚才他早就暗中吩咐了自己的族人骑兵,让他们将拓跋猗卢让给拓跋六修。

    拓跋六修望着阵中衣衫不整,气喘吁吁的父亲,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抓起佩刀朝着对方砍了过去。或许拓跋猗卢从来没有 自己的亲生儿子会真的向自己动手,在这一刻他傻眼了,甚至忘记了还手。

    大刀在空中闪过一道白光,奔若闪电般地砍向拓跋猗卢的脖子,眼看拓跋猗卢就要命丧当场,只见一个护卫奋不顾身的将拓跋猗卢撞开,而他自己却被拓跋六修一刀劈成了两半。

    “噗嗤!”一股热血顿时喷了拓跋猗卢一身,被热血一激之后,拓跋猗卢终于清醒过来,他的大儿子真的是要杀他啊!反应过来之后,拓跋猗卢忍不住心头涌起一股悲哀,望着如同受伤野狼一样的大儿子,他觉得是如此的陌生和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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