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湄琴抱怨的声音,带着敌意的情绪波动,让男人潜意识里的自我保护警戒升高,就在靳湄琴又伸手要推醒他的同时间,男人忽地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其力道之大,让被抓的靳湄琴惊呼哀疼起来。

    “啊!痛──好痛啦!”靳湄琴手里捧着的药碗,因为这突来的变故,失手摔落,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她整个人又被男人拉着靠近他,另一只厚掌也随之紧掐在她的脖子上,靳湄琴痛苦的瞪大眼睛,却绝望地从男人睁开的冷眸中,瞧出她将死亡的讯息。

    第2章(1)

    “呃……放手,你……放手!”靳湄琴痛苦的挥舞着双手,想把男人的手给拨开,可是她越挣扎,男人的手劲就越大。

    “妳是谁?”男人坐起身,一手扣着她的手腕,一手紧箍她的脖子,冰冷的眸睇向她。

    刚才他所感应到的“敌意”,是她散发出来的吧?

    “唔,我……你……你放手啦!”她边说边用手拍打他的身体,无边的痛楚与黑暗,让她的眼前漆黑一片。

    “妳到底是谁?”他再问,说话的温度再降三分。

    “她是你的救命恩人,是她发现你倒在山谷的草丛里,而救到这里的恩人。”靳友奕推开门看见眼前的这一幕,又听见男人的问话,他连忙开口解围,也庆幸自己来得及时。

    昏乱的思绪,渐渐聚焦的视线,慢慢地将讯息与应有的判断力传回他的脑部,男人听到“救命恩人”这四个字,双手紧抓的力道这才有稍微放松的意思,看着眼前头发泛白的老者,从他的眼中读出关心与诚挚的眸光,男人干干地滚动喉头,声音嘶哑:“是她……救我的?”

    “是的,你昏倒的时候,是我孙女先发现你,然后才把你带回来医治的。”靳友奕多少能谅解这个陌生的男人,如此警备的心理。

    想他一身的伤,该是经历了死亡的加逼威胁,能挺着活下来,可想见其惊人的意志力,所以他在初醒意识混沌的时候,面对陌生的环境与人,自保的警戒意识也相对的强烈。

    男人如冰的厉眼,从老者身上慢慢移到脸部涨红的女子身上,从她的眼底,看到对他的惊恐与害怕,还有夹带着气忿与责怪的眸光,更重要的是,他……看见她眼底漾着的薄雾。

    她哭了吗?

    莫名的情愫滑过心口,男人缓缓松开手,眸底有着不明显的歉意,想开口却被她眼底的憎厌给逼得将话咽了回去。

    “咳咳咳──你──你想谋杀啊?”摆脱了箝制,靳湄琴踉跄的往后跌坐地上,她捂着被掐得发疼的脖子猛咳嗽,还不忘以讨厌的目光,瞪视差掉要她小命的刽子手。

    面对她的指控,男人蠕动唇瓣想解释,可是胸口一阵剧烈的痛楚,却让他疼到浑身冒冷汗,他低吟了声,以手抚着身上缠着布条的伤口,身子摇摇晃晃。

    靳友奕马上瞧出他的异状,赶忙上前扶住他的身体,发现他伤口处的布条渗出鲜血,判断应是刚才的剧烈动作,扯裂了他身上的伤口,“快躺下,我帮你重新包扎伤口。”

    男人愣了下,抬眸看着眼前老者慈祥的眸光,缓缓地放松紧绷的身体,躺下。

    “丫头,快去拿些止血的草药来,我要重新包扎他的伤口。”靳友奕头也没回,忙着解开男人身上缠着的布条。

    积了满肚子怨气的靳湄琴,好不容易喘口气,但听见爷爷的叫唤,虽然心中百般不愿,可是──

    再次狠瞪了男人一眼,靳湄琴这才踱步走出房间取药。

    好不容易将伤口的出血止住,靳友奕见陌生人合眼的模样,以为他睡着了,才想悄悄地离开,却听见男人哑着嗓低问:“请问……老人家怎么称呼?”

    没料到男人会有此一问,靳友奕笑开了眉头,重新坐回床畔,“敝姓靳,孩子,你可以跟着我家丫头,喊我一声爷爷。”看他年纪,想来不过虚长自家丫头几岁吧?

    自称是骆雨樵的男人,起先是听到靳友奕的那声“孩子”,眸子里跳跃着悸颤的光,曾经……也有一个人,也是这么慈爱的唤过他。

    眨了眨眼,明白他们是不同的人,唇角牵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再将目光放在犹在一旁生着闷气的靳湄琴身上,眼底转为歉意满满。“我叫骆雨樵,多谢老人家还有……姑娘相救。”

    听到男人说出自己的名字,靳友奕唇边绽开一抹温笑,因为在男人要自报名姓时,靳友奕有发现他眼中一瞬的犹豫,但他仍是眼神清明的道出自己的姓名,这样的男人,颇有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磊落风范,这个认知着实让靳友奕满意。

    “我家丫头叫湄琴,”靳友奕见孙女不吭声,知道她仍在意刚才的事,所以干脆帮她介绍起来,“她今年一十有六,别看她年纪小,她的医术已有我的七八分火候。”说到这点,靳友奕的脸上就有说不出来的骄傲。

    “爷爷,你跟他说这个干嘛!”靳湄琴的眼里递出来的讯息是,他不过是个陌生人,不用跟他说这么多好呗!

    “丫头,妳真是没礼貌。”靳友奕佯装板起严肃的脸,眼底却满是笑意。

    骆雨樵没有做声,仅是静静的看着他们这对爷孙的互动,心口泛起熟悉的暖热,但这样的情景,对他来说已是此生再难追寻。

    吃力地转头,看向脸色铁青的靳湄琴,“姑娘,我为刚才的行为感到抱歉,请妳原谅。”不管刚才他所感觉到的敌意是否出自于她,既然她是他的救命恩人,怎么说他都该至谢赔礼,这是做人最基本的原则。

    “哼!原谅?我真是消受不起你的道歉,反而应该是我要向你道谢才对,感谢你刚才的手下留情,没有掐断我的脖子。”靳湄琴用着充满敌意的眼神瞅着他。

    从头到尾,她就反对救陌生人回家,看!她刚才不就差点死得莫名其妙吗?

    “丫头,妳不要得理不饶人,人家骆公子已经跟妳道过歉了,他又不是故意的,妳又何必……”

    “道歉又怎么样?难道一个人可以在拿刀砍了人之后,再回头笑笑的跟那个被砍成重伤的人说声抱歉,说我是不小心砍到你的,请你原谅,这样可以吗?”她才不屑他的道歉,她只希望这个男人马上从这里消失,毕竟不属于靳家村的人,本就不该留在此。

    “丫头,妳那是什么逻辑?”听了她负气的话,靳友奕忍不住动了气,正想再出言训斥时,靳湄琴却像是早有预感般,先一步的跺脚甩门离开,完全不给爷爷教训她的机会,也不给骆雨樵解释的余地,反正说到底,她就是对村外人反感,这种根深蒂固的想法,已经化成她血肉的一部分,无法轻易化解的。

    “丫头……”靳友奕对于她的举动,脸上除了错愕之外,也只能回头对骆雨樵投予抱歉的微笑,并没有打算解释。

    而骆雨樵似乎也明白靳友奕的为难,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明知道靳湄琴刚才情绪反应如此激烈,事出必有因,但他却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打算。

    因为即便不清楚她究竟是为什么讨厌他,可是骆雨樵却从她瞪视的水眸中,看见受伤的痕迹,望着她逐渐远去的身影,心里彷佛被一块盘石压在胸口,沉重到……透不过气来。

    * * *

    就算再怎么对那个叫骆雨樵的男人感到反感,爷爷所交待的工作,却不会因此减少一件。

    “快点把药喝一喝,我还要帮你重新换药包扎伤口呢!”手里端着刚煎好的汤药,靳湄琴以冷漠又不悦的神情,催促着正从床榻上支起身体准备喝药的骆雨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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