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抢救的年轻小伙叫席雪警,他父亲席旺在北京经营一个施工队,手底下有十几个工人,而死在房子里的两口儿,男的姓梁,是之前一个生意的中间人,属于典型的姘缝儿,这种人据说在装修这行里很多。

    姓梁的这位找席旺他们工程队干活,承诺完工之后当天结尾款,因为他们干的是那种工再料的整包,所以前期往里面垫了不少钱,工程结束之后,席旺找梁先生结工程款,本来应的好好的,可见面之后就不认账了,说甲方钱还没到,要等几天。

    等到席旺二次找到梁先生时,他推脱工程质量存在问题,甲方正在请人鉴定,所以钱暂时还拿不来,席旺这人老实惯了,见梁先生说工程有问题,当天下午就直接去了甲方公司,一打听才知道,根本就没这事儿,而且工程款在工程进行中,就一直被姓梁的以各种理由结算的差不多了。尾款也再收工当天结算给他。而且对方还给席旺提供了,梁先生亲手写的收条。

    席旺只是老实实在,但他并不傻,马上就明白了这里边儿的事儿。他开车赶梁先生家,把从甲方那儿得到的情况,跟对方当面对峙。梁先生见自己的阴谋败露,便撒谎说那些钱被自己借出去了,而且一时半会儿的要不来,所以让席旺宽限几天。

    席旺心里犹豫半天,最终还是答应了,他家把这事儿跟自己老婆说了一下,他老婆也就是我们面前的这个女人,早年间一直在农村老家伺候公婆,照看孩子,是个典型的农村妇女,朴实胆小,心思干净。生意上的事儿她根本不懂,他跟席旺说,老家谁家有点儿事儿都知道找他们借钱,钱借出去,无论早晚,最后总能还来,说不定梁先生确实有困难,再说人家也应好了,到哪天一定还钱,所以没必要逼得太紧。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席旺再次来到梁先生家,没想到这次,梁先生态度大变,直接告诉席旺,这钱被他花了,短时间内也还不上,他爱报警报警,爱咋地咋地,反正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席旺当时就懵了,他没想到这人翻脸比翻书还快,碰了一鼻子灰,他家一个人喝闷酒,因为这活儿他垫进去的钱实在太多了,如果要不出来,自己就得破产,他觉得自己倒无所谓,穷日子也过过。只是可惜了手里干活儿的一帮兄弟,本想着干完这活儿,能挣个过日子钱,可现在这样,席旺真不知道怎么跟大伙儿交代。

    当天晚上喝了不少酒,越想越憋屈,老实人逼急了,干出的事儿反而更狠。他从家带了把菜刀,赶到梁先生家,没聊两句就把梁先生给砍死了,正巧当时他老婆也在,席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她也砍倒在血泊之中。砍完人席旺哪儿也没去,在房子里一直坐到半夜,然后自己打电话报的警。

    席旺被抓之后,他正在北京读大学的儿子,席雪警这才知道发生在父亲身上的事儿,席旺一直是儿子的偶像,农村孩子,白手起家,在北京过着让人看得起的体面生活,没想到一向本分的父亲,竟然成了杀人犯。

    这期间他们唯一一次见面,是席旺从拘留所转到看守所当天,席旺叮嘱老婆孩子,把北京的一套房子卖了,还清欠工人的工资,剩下的钱应该够席雪警完成学业的了。他跟席雪警说,别恨他。

    在这之后没几个月,席旺便在看守所里自杀了。这事儿起初他家人不信,后来还报了警,不过在警察和律师的共同调查下,发现席旺确实死于自杀,而且他同监的狱友说,席旺自打进了监狱,表现的就很反常,跟谁也不说话,大家都知道他是因为杀人进来了,也没人敢欺负他,他也不欺负人,事发那天他们从外面改造来。刚一进屋,席旺就一头撞向了墙上,等医生赶到的时候,已经断气儿了。这一切,都记录在监狱里的监控探头上。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席旺的老婆几近崩溃,而她最担心的,还是席雪警,她怕这孩子太年轻,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压力。那段儿时间,他们已经把自己的房产处理了,还完手里的欠款,手里还有些积蓄,便在席旺学校附近租了套房子,娘俩互相有着照应。

    不久前,席雪警梦到自己父亲了,老实巴交的被两个人欺负。当他母亲头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以为是孩子压力太大了,还让他被瞎想。可在这之后,席雪警动不动就说看到席旺了,而且说的越来越真实,说看到两个人对他拳打脚踢的,她感觉孩子脑子出了问题,便打算带他去医院看看,结果这孩子当天晚上偷走了家里的所有存款,不知去向了。

    不过每隔一段儿时间,就会受到席雪警的短信,这样一来,她想报警也报不成了,毕竟席雪警这情况,不能算失踪,一直到刚才接到我们的电话,她才知道儿子出事儿了。

    听完席雪警母亲的讲述,对于这事儿,我心里多少有谱儿了。他一定是想来一出现代版的二鬼战荆轲。

    相传古时候有两个不错的朋友,一个叫左伯桃、一叫羊角哀,都很有才学,且心怀报国安邦志向,两人属于一见如故相见恨晚的那种朋友。

    听说楚王礼贤下士,他们便打算一起投奔楚国谋求功名。途中天降大雪气候骤变,衣食难以支撑,吃的只够一个人奔往楚国,左伯桃知道,羊角哀的本事,见识都在自己之上,便有心成全他,于是在艰行之时,哎呀一声故意摔倒,他叫羊角哀找块石头来垫坐。

    待羊角哀来时竟发现左伯桃已经脱光衣服裸卧在雪地上奄奄一息,他叫羊角哀穿上自己的衣服带上干粮速赶往楚国,不要辜负两人的此行之愿,说完就死了。

    羊角哀到了楚国上陈楚元王治国十策,元王大喜,拜羊角哀做中大夫,赐黄金绸缎大批。得功名后羊角哀却弃官不做,去寻左伯桃的尸首。

    羊角哀找到左伯桃尸首,选了个风水宝地把佐伯桃葬了,自己在坟旁盖了屋舍守墓。相传与左伯桃相隔不远是荆轲之墓。一天晚上,羊角哀梦见左伯桃遍体鳞伤,诉说荆轲如何凶暴于他,自己因为老实,总被对方欺负。

    羊角哀醒来,想起头天晚上的梦,于是拔剑自刎于左伯桃的坟前,之后化成厉鬼,帮着左伯桃大战荆轲,据说是夜,雷电交加,狂风大作。第二天一早,人们发现荆轲的墓裂开了一道大口子,后来人们用“羊左之交”形容朋友间情深义重。

    我猜想,席学警,一定是想用这种方法,替父出头。我想起房间里的那些脚印,更坚定了自己的看法,想来席旺也够可怜的,活着老实巴交一辈子,死了还让人欺负,难怪席学警咽不下这口气。

    我问席旺老婆,席旺在服刑期间,是不是去过这房子,这点她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他说指认犯罪现场的时候,应该过去过。

    这就对了,我猜席旺一定是这时候,被死者夫妇的鬼魂儿给控制了,所以才会在监狱里自杀,而且他的鬼魂儿因为被那两口子牵制着,最终也留在了案发的房子里,想到这儿,我让小丹留在这儿,照看席学警跟他母亲。我拿着房子的钥匙,离开了医院。

    给水灵儿打了个电话,约好在房子里见面,然后去超市买了点雄黄酒。顺便家画了几道符。赶到房子门口时,水灵儿已经等的不耐烦了,我把事情的经过跟她讲了一遍,水灵儿听完,对席学警表现的很钦佩。

    我俩来到房子里,简单的布置了一下,看了看时间尚早,就让水灵儿给小丹打了个电话,小丹说席学警已经醒了,情况还真挺悬的大夫说在晚一会儿,人就够呛了,这会儿她正跟这娘俩在一起,听席学警的意思,情况跟我推测的基本一致。他不光在梦里进到过席旺,甚至大白天的都看到过。他就是想死在房子里,变成厉鬼之后,给他爸出头,另外也不知从哪儿学到的办法,在脚腕上系着红绳儿,据说这样死后魂魄不会飘走。

    听到这儿,我叹了口气。一直挨到天黑,我跟水灵儿才到房子里,因为白天已经布了阵,因此这时候房子里的阴气很重,没过多久,就看到三只鬼魂儿出现在房间里。两个鬼气息浓重是,而且满身杀气。

    一个单独的鬼气息已经很淡了,看样子应该就是席旺了。水灵儿让我在旁边负责警戒,说完她开始跟跟屋里的灵异体交流。过了十多分钟,水灵睁开眼,无奈的点点头。他说姓梁的两口子,怨气太重了,凭她的本事,超度起来会比较麻烦。他掏出个阴阳葫芦,把这两只鬼收起来,准备带到庙里找些和尚帮忙。

    至于席旺的鬼魂儿,倒没费什么力气。忙完这些,水灵儿跟我去了趟医院,把屋里的发生的情况,讲给席学警听,水灵儿为人心善,而且善沟通,跟席学警聊了半天,最终总算把心结解开了。

    在这之后没多久,小丹把那房子处理了,不过据说之后再也没接过凶宅的生意。至于席学警,现在开了一家小型的装修公司,也算子承父业,跟他母亲在北京一直生活着。</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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