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够了?」这两只吃饱撵着了的,拐弯抹角的在提点这些已有很多年没接触过世俗的神宫之人,他俩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呃,差不多……」柱后的某两人不约而同地缩了缩待洗的脖子。

    「那就都滚出去吧。」清罡真人两掌一拍,两道刺目的金光云时自他的衣袖中疾飞而出,数十张金光四射的黄符当空徘徊了两圈后,迅即杀向殿柱的方向。

    「师父,您别动不动就出大招啊!」尚善见态势不妙,马上就无情无义地抛弃了斐然,老练地抱头鼠窜。

    早被打出心得的斐然则是边躲边嚷:「慢,虎毒尚不食子!」

    「你算哪门子的子?」清罡真人万般不屑地看着他流利的又躲又跳,还不时就地找掩护的诸多动作,忍不住又再给他添上几张黄符。

    「半子也是子!」斐然满头大汗地在大殿上飞来飞去。

    「闭嘴。」清罡真人直接一记消音符就封上他的嘴巴。

    「唔……」又再次被封住嘴的斐然重重坠地之后,连忙两手捂着嘴巴,一刻也不敢多停留地往后头跑。

    从没见过这等世面的某神宫一行人,叹为观止地欣赏完他们一家子别开生面的解决内部纷争之后,差点都忘了合上嘴巴。

    「咳,继续。」清罡真人清清嗓子,把他们一众的心神都给拉回来,并将不怀好意的目光直叮在叶慈的身上。

    叶慈被他期待的目光给看得一头雾水。

    「继续什么?」方才他们什么都还设开始吧?

    清罡真人倨傲地扬高了下颔,「求本道帮你。」

    「……」他要不要那么执着啊?

    偏就在清罡真人趾高气昂的这当头,尚善扯后腿的嘹亮嗓音已自殿外传来。

    「里头那个叫神官的!提示你一下,我家师父为了我前师兄恨那个什么少宫主入骨,你只要针对这一点……」她扯开了喉咙只吼了一阵,但很快就变成了惊恐的音调,「哇!我错了、我错了,师父,您别用雷劈我……斐然!快点过来帮忙顶——」叶慈镇定自若地收回遥望殿外的目光,正正神色之后,他将衣袖一翻,拱起两手向清罡真人道。

    「神宫叛徒司徒霜擅将阅魂录盗出神宫,害死老宫主亦害死家师外,亦害了令前高徒,如此十恶不赦之举,晚辈恨他之心绝不亚于真人,倘若真人能助晚辈一臂之力寻回宫主,来日待宫主重掌神宫,晚辈必定奉请宫主给您一个交代,相信宫主定会十分乐意将司徒霜的性命双手奉上!」清罡真人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

    「……你也太上道了。」能屈能伸都不足以形容他。

    「真人过奖。」

    「你随本道来。」原本就只打算刁难他一阵而已的清罡真人没好气地站起身。

    「是。」叶慈恭谨的致意,随后抬手命朔方他们稍安毋躁原地待命,独自追上那道就快消失在殿上的背影。

    穿过极悟堂大殿后方十拐八弯的回廊,跨步走进一处内院,叶慈强忍着五脏六腑传来的剧痛,安静地站在院中。

    「站进去。」清罡真人高站在一处石阶上,指着院子的正中心向他指示。

    叶慈按着他的指示走至他所要的方位,低首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发现整座院子就是一座极为复杂的八卦大阵,而眼下他就站在阵眼之中。

    「为得那位转世宫主的下落,你愿付出什么代价?」清正真人微眯着两眼,看好戏似的问。

    他设想到还有这一出,「代价?」

    「本道占卜自是得付出代价,而谁来求的,代价自然得由谁来付。」他可没心思做什么善人,他又不是开善堂的。

    「任何代价都可以?」叶慈谨慎地问。

    「你自个儿决定。」

    叶慈抬起头,目光清明地望进清罡真人的眼眸,无惧无悔地道。

    「只要能寻得宫主下落,晚辈愿折寿。」

    清罡真人听得相当不以为然,「若要折寿性命一百年,你可有百年寿数能付?你也不过一介凡人而已。」

    「今世还不完,那就下辈子继续还,下辈子犹不成,那就下下辈子。」叶慈的心绪丝壹不受动揺,「晚辈相信,生生世世,终有能还清的一日。」低首看着他一往而前设有半点迷惑的模样,清罡真人敛去了嘴边嘲讽般的笑意,骤然拎起一军朝他发出一记威压,直将不设防的他压得双膝落地,一口心血亦喷出口中。

    清罡真人淡淡再问:「不后悔?」

    扑天盖地而来的痛楚,一下子钻入叶慈皮肤肌肉与骨头里,宛如来自地狱的业火,焚烧看他的理智也摧毁看他的心神,无处不在的剧痛令他昏茫了好一阵,他咬牙强忍,却生生地咬出了一口鲜血的味道仿佛更加刺激了那股来自上位强者的威压,以更猛烈的气势再将他压下一筹,令他触目所及皆是满天的血光。

    而血光之中,则有看一处绝望之中的光亮,正轻巧巧地引诱看他往那处走,仿佛他只要收回了他的诺言,他就可自这处舌海中脱身而出,再不必受舌……「如何?」清罡真人清冷的嗓音,在他眼瞳中的光芒都快扩散开来之时,又再次在他的耳边传来。

    叶慈奋力甩去那一丝绝望之处的希望,狠心阻绝了自身唯一的后路,宁投入死地也不悔初衷。

    「只求能找到宫主……」

    刹那间,所有强横据在他身上的痛苦如逝去的海涛,尽数自他的身上快速抽走,而他则如溺水之人,终于获得了续命之气,他不由得两手撵按在地上大声喘息,一身的冷汗湿透了他的衣衫。

    清罡真人自怀中抽出一张银白的符纸,以心火焚烧之后,一阵银光便如离弦的羽箭,又疾又快地没入阵中,云时大阵隐隐震动,数百块的阵石全数飞起围绕着阵眼运转,阵石与阵石在运转时发出极为嘈杂刺耳的声响,就在叶慈总算能喘过气来时,那抹银光又自他的身上窜出,静静投射向一个方位,而大阵亦停止了转动。清罡真人指着被银光所点出的方位,「你要找的那位宫主,人就在那儿。」

    「多谢前辈……」叶慈喜出望外地看向那个方位,并将它在心中牢牢记下。

    清罡真人冷眼瞧着他狠狈不已的模样,半晌,一张黄符又自他的袖中飞出,而叶慈先是不解地看着那张贴在他胸口的黄符,在它消失在他的身子里时,他赫然发现,原先他在破开神宫外炼魂大阵时所受的暗伤,与方才他因受不了威压所新添的伤势,已在下一刻悉数痊愈。

    「慢走不送。」清罡真人只打了声招呼就大揺大摆的走人。

    等在极悟堂大殿上的众人,紧张又焦急地等了好一阵子后,总算又再次看到领着他们来此的神官大人了。他们兴冲冲地迎上去,很快即发现原本因受伤之故而气色不好的叶慈已换了个模样,不但神采奕奕,在他嘴边,竟还漾着一抹难得一见的笑意。

    松岗急不可耐地问:「如何,可有宫主的下落?」

    「清罡真人已经找到了。」叶慈微笑地看向众人,眼眸中盛着满满的希望,「咱们这就出发去迎回宫主。」

    「是。」大地——层薄薄的白霜,早晨的空气格外清新冷冽,跃过枝头的松鼠,四足紧抓住秋叶已落尽的树梢,蓬松的长尾在风中恣意招展,似是刻意在嘲笑树下之人。

    站在树下的野风,伸手揉揉因抬首过久而感到酸涩的颈项,并以袖拭去方才在看呆时不小心流下的口水,打心底不承认,刚刚她在看得出神的恍惚间,她竟将那只体态过于肥美的松鼠,给看成了一碗香喷喷的红烧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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