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

    在这厅中已是鸦雀无声,几乎所有人都震住了,不敢相信的注视着陈凯之。

    空气里几乎可以听到针落的声音。

    这一切实在过于意外,让人一时无法接受。

    是的。

    他们很激动,很兴奋,几乎可以说是狂喜,虽然陈凯之没法说清楚过去的事情。

    可是……陈凯之的过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只凭这个胎记,似乎就已有了答案。

    这个世上,根本就不会有第二个这样的胎记,陈凯之身上的胎记是独一无二的。

    陈义兴终于没有再问了,他突的,有了一些哽咽,眼泪模糊的看着陈凯之,格外激动的说道。

    “先皇……先皇与我,乃是异母同胞,可一直……一直对我极好,我们,便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一般,真真想不到,想不到啊,想不到……先帝竟是有后了,竟是有后了,原来是你……是你……”

    说罢,他老泪已是扑簌而下。

    无数的回忆涌上心头,令他感慨万千,他已是忍不住心头的激动,颤声说着。

    “你可知道,可知道……有多少人,暗中在找寻你,找寻了你许多年,你又知道不知道,当初,为何我会和你在自金陵北上的船上相遇,为何,我一直住在南方……”

    陈凯之先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此时心里却是震撼,原来,陈义兴一直在南方,所谓的远离朝廷,或许也有在暗访皇太子的缘故。

    一众人都围着陈凯之看,仔细的端详着。

    “像!”这时,杨彪突然激动的开口:“太像了。”

    “什么?”陈凯之一呆,目不暇接的看向杨彪,一脸疑惑的皱眉。

    杨彪捋须,喜滋滋的道:“真是太像先帝了。”

    像吗……

    陈凯之觉得杨彪在逗自己,先帝的画像,自己是看过的,哪里像了,五官上,一丁点都不像好吗。

    不过……人就是如此,想来是对方对自己的身份已没有任何的质疑,自然而然,产生了心理暗示,因此便觉得自己像了。

    即便是不像,他们不会起任何的怀疑了,身上的胎记已经证明了他的身份。

    陈凯之的身份已经毋庸置疑了,他竟是成了先帝的遗子。

    这他妈太戏剧了。

    陈凯之不禁苦笑:“学生觉得,不是很像。”

    “你不懂,老夫说的是神韵,你和先帝的神韵,简直是一模一样,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杨彪捋着须,格外认真的说道。

    陈凯之汗颜,既然人家说像,那就像吧。

    一旁的晏先生却是呆呆的看着陈凯之,从惊喜到陷入了深思,随即,他正色道:“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陈凯之朝宴先生摇了摇头。

    “理应没有人知道了,学生是谨慎之人,在天人阁看书时,才发现了此事,不过,而今新皇登基,赵王执政,何况这赵王的党羽,又是遍布天下,再者说了,幕后之人到底是谁,至今也不曾有任何影子,这幕后之人潜藏在哪里,有多大的能量,学生……一概不知,这种情况之下,任何揭露自己身份的事,对学生而言,都是找死。”

    “这个秘密。”陈凯之深吸一口气,很是无奈的开口:“学生原本是希望,永远都烂在肚子里,将这秘密一直带入棺材,因为学生知晓轻重,知道这身份,可能带来的是杀身之祸,所以,谁也不曾透露;今日,若非是听了晏先生的高论,一时意动,否则,学生是绝不敢承认的。”

    这倒是大实话。

    晏先生激动的眼泪婆娑的,忍不住叹了口气:“若是当年,先帝在时,能寻访到你的行踪,这……哎,过去的事,不必提了,现在该高兴才是。”

    他显得无比认真,环顾左右:“首先,今日在座之人,无不受先帝恩泽,杨公,是不是?”

    杨彪颔首点头。

    陈义兴亦是明白了晏先生的意思,也是郑重其事的颔首。

    蒋学士笑了笑:“我虽未受先帝厚爱,不过……好吧,我倒是从凯之这里,受益良多。”

    陈凯之莞尔。

    晏先生便郑重其事的道:“那么,今日之事,首先,若是有谁私传出去,老夫先在此立誓,任何消息,必须先商议之后,再行决断,任何人私下放出消息,包括了老夫之内,势必……天厌之!”

    众人俱都凛然。

    晏先生没有说保守秘密,却说不得私下行事。

    这意思就是,从此之后,因为这位皇太子,大家必须随时暗中通消息,在适当的时候,做出适当的选择。

    杨彪正色道:“老夫一切以晏先生、皇子殿下,和诸位先生商议之后为准,如若不然,必遭天谴。”

    众人竟都正儿八经的宣过了誓言。

    晏先生方才道:“那么,凯之,有何打算?”

    陈凯之,此刻已是感慨万千,想到这些日子以来的遭遇,想到自己一步步才到今日,想到自己的危机四伏,他不禁苦笑:“我自下山之后,所见所闻,见到的,诚如先生所言,俱都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到处都是流民,我见庙堂之上,无一不是勾心斗角,却也看到,贫贱之人,犹如蝼蚁;而天下更是分崩离析,胡人时时入寇,便连小小倭人,亦是屠戮无辜,当今的世上,脏透了,也烂透了,学生并不是什么俊才,也不敢去比拟圣王,却一直在想,若是可以为这天下人,哪怕做一丁点的事,可以惠及到他们一丁点,让他们少遭一顿饿,少流一点血,便是肝脑涂地,也没有什么遗憾。”

    “我身上流着什么血并不重要,我是不是什么天潢贵胄,其实也不重要。当初下山时,学生很自私,一切为的,都是谋自己的荣辱和一时的富贵,可如今,学生早已不再是从前那个懵懂的小读书人,学生所信奉的事是:若是当一个人连自己的衣食都无法解决,却奢谈惠及天下,这是可笑的事;可一旦,一个人,身居高位,甚至有幸能够兼济天下时,若是自私自利,还念着谋身,而不敢、不想也不愿去谋天下,这样的人,和庙堂上的某些人,又有什么分别?所以……”

    陈凯之扫视四周,他见陈义兴等人听的很认真,并且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陈凯之的话,其实并没有什么大道理,也没有什么令人激动的话语。

    这都是很朴实的话。

    而这些话,也是发自陈凯之的肺腑,在这个世界的许多岁月,早已让他开始渐渐有了自己的价值观,有了一个重新去看待这个世界,看待自己的角度。

    自进入了庙堂,这无休止的勾心斗角,早令他厌倦了,那宗室们的倨傲,某些趋炎附势者的嘴脸,陈凯之也早已厌倦了。

    他目光一亮,深吸一口气:“倘若学生的身份,可以给这天下一丁点的改变,学生……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话,有点绕弯子,不过……大家却是听明白了。

    陈凯之……有大志……

    他已明确了目标,接下来,他的人生道路,将朝着一个不可测的方向迈进,成……则是翱翔九天之上,九五之尊,贵不可言!若是败,便是跌入万丈深渊,死无葬身之地。

    晏先生竟是笑了:“如此甚好。”

    他四顾左右:“别人不敢说,可老夫这老不死的东西,倒是可以为皇子殿下筹谋一二。”

    他看向其他人,似乎在询问众人是什么意思。

    杨彪叹了口气:“老夫曾执宰二十年,早已见惯了荣辱,上这天人阁,便是对这天下失望透顶,今日听了皇子的一席话,何况,老夫早和皇子打过交道,早被皇子所折服,晏先生敢,老夫,有何不敢?”

    陈义兴更是没有任何意义,而是斩钉截铁道:“先帝若知我退缩,将来到了九泉之下,我有什么面目见他?凯之是我侄儿,这江山,本就该是他的,本王倒是很想知道,十几年前,是谁鼓弄风云,本王也绝不允许,这样的人奸计得逞!”

    蒋学士左看看右看看:“老夫似乎没什么用处,好吧,你们都肯,老夫只好……勉为其难,凯之,下次作一首诗老夫,要夸赞一下老夫高风亮节的。”

    陈凯之朝他一礼:“即便先生不愿,学生也可以作诗……”

    蒋学士哈哈一笑:“玩笑而已,说正事。”

    众人都看向晏先生。

    晏先生眼眸里,似乎闪露着精光,他抖擞精神:“首先,暂时这身份,要先隐藏起来,不过,皇子想要觊觎九鼎,那么,就必须小心为好,只有到了皇子有了自己足够强大的资本,方才可昭告自己的身份。因此,老夫的建议是,暂时积蓄实力,以图大变,一旦实力足够时,再布告天下,招揽人心,一决生死!”

    陈凯之当然非常赞同宴先生的想法,因此重重的点了点头,旋即又格外认真的问道:“只是如今,赵王一直视我为威胁,该当如何?”

    ………………

    突然发现月票被人甩开了,好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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