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楠提了崔红英给的一包diǎn心和一个xiǎo锡壶的茶水出了寿宁宫门,下到阶下一时间不知该往何处去,想了想觉得还是去坤宁宫外待命为好,刚走了几步,便听道旁树丛后有人低声呼唤:“大人,大人。[][].[23][x].[]”

    宋楠循声看去,只见几树梅枝后露出王勇黑堂堂的一张脸来,粉色蓓蕾映着黑色大脸,情景极为诡异。

    “你干什么?”

    “大人,过来説话。”王勇鬼祟的招手。

    宋楠提着diǎn心和茶水过去,见梅树边有块假山石头,于是将东西放在上面,捻起一块糕diǎn嚼了起来含糊道:“你怎么了?鬼鬼祟祟的样子,不是叫你在坤宁宫外候着么?万一皇上要见我如何能找到这里?”

    王勇凑上来低声道:“大人,看到那宁王爷了么?卑职见他鬼鬼祟祟的跟着你,这才急着想来通知大人。”

    宋楠一愣,飞快的咽下口中diǎn心道:“你是説宁王跟踪我来此?”

    王勇低声道:“是的,大人刚离开坤宁宫,那宁王爷便偷偷摸摸的跟在你身后。我担心被他现什么事情,于是赶紧跟着来想提醒大人,可是不想来到寿宁宫门口却一个人没见到,卑职不敢在后宫乱闯,只得躲在这里想等着大人瞧瞧情况如何。大人见到宁王了么?”

    宋楠若有所思的diǎndiǎn头:“见到了,他此刻正在和公主叙话,我也纳闷怎么这么巧跟他在寿宁宫前碰面了,原来他是故意的。”

    王勇担心的道:“那他识破了什么没有?”

    宋楠瞪了王勇一眼,王勇赶忙捂嘴道:“卑职该死,卑职什么也不知道。”

    宋楠缓缓坐在石头上皱眉思索片刻道:“从今日起,派出精干人手盯着他,他在京城的宅第之中我们尚无密探混入,想办法派人混进去。”

    王勇diǎn头道:“卑职明白。大人是担心这位宁王爷对咱们不利么?”

    宋楠摇头道:“现在下结论尚为时过早,话説回来,他是皇家亲眷,来拜见公主也不是什么大惊xiǎo怪的事情。”

    王勇道:“卑职也觉得这位宁王爷看着倒不像是耍奸使阴之人,定国公他们那帮人想巴结还巴结不上他,人家压根不理他们。他对大人倒是热情的很,外边有流言説宁王爷跟大人成了好朋友,还一口气买了大人白纸坊的十几万两银子的商铺,也许他不是跟踪大人来此,只是个巧合罢了。”

    宋楠道:“但愿如此吧,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该做的防备还是要做,人心隔肚皮,谁知道此人有何目的?他对我确实不错,不过有时候过分的热情反倒让人生疑。你叫你的人xiǎo心在意,盯梢他的时候千万不要露出马脚来,免得被识破后反倒尴尬。”

    王勇diǎn头道:“卑职明白。”

    ……

    盛大而喧闹忙乱皇上大婚仪式终于接近尾声,午后赐宴结束之后,文武百官皇亲勋贵们纷纷出宫散去;天黑之时,正德在坤宁宫外看了一会儿焰火,便极不情愿的被礼官们要求进洞房去了。

    宋楠不能走,皇上大婚之夜,不仅是皇宫外要确保不能有事情生,身为锦衣卫亲军都指挥使司的指挥使,他必须确保皇宫内今夜的绝对安全;锦衣卫大汉将军营也全体当值,一千五百名大汉将军和五十名带刀官近侍为了能让正德有个不受打搅的新婚之夜,纷纷瞪大了眼睛,在寒冷的腊月的夜里游荡守卫。

    初更过后,寒气逼人,宋楠缩着脖子站在殿外阶下,跟万志等人闲聊吹牛,忽见张永从坤宁宫门前的高阶下匆匆而下,来到近前拱手道:“大人,快随咱家进去,皇上叫您呢。”

    宋楠愕然道:“怎么了?”

    张永看了周围的侍卫一眼道:“别问了,进去就知道了。”

    宋楠知道张永定是不便説出来,于是跟着张永进了坤宁宫径直往后殿走,穿过几道回廊,便听到前方院内有噼里啪啦的砸东西的声音,进院一看,一间暖阁外十几名太监宫女们如同泥塑木雕一般的站在门口。

    “滚出去,还不滚?”正德的声音从暖阁内传来,紧接着门帘掀开,马永成抱着头跌跌撞撞的逃了出来,后面跟着一个黑乎乎的木漆茶盘砸在他的背上。

    宋楠不知生了何事,快步行到门口,马永成见到宋楠忙上前施礼,哭丧着脸xiǎo声道:“宋大人,您可来了,快劝劝皇上吧。”

    “怎么了?”宋楠问道。

    马永成愁眉苦脸道:“咱家哪里知道啊,皇上不肯説啊,还是宋大人去问吧。”

    宋楠diǎndiǎn头来到暖阁门口,沉声道:“臣宋楠求见皇上。”

    里边静默了半晌,正德的声音传来:“是宋楠么?进来吧。”

    宋楠掀了帘子进去,只见暖阁里一片狼藉,地上的散落着茶盅的碎瓷片,枕头毯子丢了满地,桌椅翻到四脚朝天。正德穿着明黄锦缎龙纹睡衣垂着头坐在暖炕上,喘着气平息刚才的一番泄。

    宋楠拾起地上的一件皮毛大氅来披在正德的身上,低声道:“皇上为何不在洞房之内,今夜是皇上新婚之夜呢,怎能让皇后娘娘独守空房。”

    正德抬头看了宋楠一眼,指了指面前四脚朝天的春凳道:“坐吧。”

    宋楠高声道:“外边的还不进来收拾收拾,难道要三请四邀不成?”

    片刻后张永马永成带着五六名太监宫女快步进来,迅将屋子里的狼藉收拾清扫了一番,之后便又识趣的退了出去。

    待屋子里又静了下来的时候,宋楠缓缓坐在正德对面道:“到底怎么了?皇上有何不快之事可跟臣説一説。”

    正德不语,宋楠道:“皇上不是説咱们私下里是朋友么?心里有什么话便对朋友説説也自无妨。”

    正德摇头道:“无趣,真是无趣,朕就不该大婚的,娶了个木头人当皇后;今后朕就天天跟个木头在一起,想想都是无趣。”

    宋楠愣了愣问道:“皇后娘娘惹怒皇上了?”

    正德长叹一声低声道:“别提了,朕今夜竟然无法入港,朕恼火的紧。”

    宋楠吓了一跳,听这意思,正德身上有隐疾不成?不可能啊,以前正德在豹房里据説厉害的很,最高纪录一天临幸十几名豹房女子,怎么可能在新婚之夜萎了。

    “皇上的意思我没听懂,皇上不是一直都龙精虎猛的,怎地会生这种事。”

    “朕也是不明白,朕昨晚还好好的,今天进了洞房之后便不能了。”

    宋楠有些尴尬,正德能将这种事跟自己説,也算是对自己不设防了,想来是因为不能办事,正德才恼火的出洞房来砸东西打骂太监,可能是一时之间不能接受。

    “皇上恕臣唐突,洞房之中可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么?这种事有时候看心情的。”

    正德道:“跟那个木头有什么不愉快的?见了朕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朕要她陪朕喝酒她説不会,要她跳舞给朕看,她也説不会,朕要她……要她……总之她什么也不肯什么也不会。这等不懂风情的女子简直倒朕的胃口。朕抱着她上床,脱了衣服时看见她木瓜一般的一张脸,朕顿时便毫无兴致,于是便再也没法人道了。”

    宋楠哑然失笑,正德这也太荒唐了,大婚之夜叫皇后跳舞唱歌给他听,怕是在豹房呆久了,把皇后也看成是豹房中的风骚女子了;皇后自重身份,当然不肯在新婚之夜便随着正德胡闹,正德心中不开心,自然便产生了暂时性的阳痿。

    为证明自己的猜测,宋楠不得不追问一些细节,正德既然已经开口了,倒也不忌讳説出来,原来正德这几年接触的女子都是大多是刘瑾精心为他挑选的,正德又有些特殊的嗜好,譬如熟妇人妻等类型,譬如房事时的特殊挑逗技巧,久而久之,没有这些刺激的东西,正德便觉得不过瘾。本来皇后娘娘便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又是个不懂风情的女子,如何能挑逗起正德的兴致。

    正德也是不要碧莲,刚才在洞房中要求皇后裸身起舞,还提出不少无耻的诸如品箫提臀等等在豹房中司空见惯的花式,皇后当然不肯照办,于是这一切便生了。

    宋楠哭笑不得,xiǎo皇帝有些荒唐的过了分,这些闺阁之乐都是建立在你情我愿的基础之上,自己在房里也常常玩些花样,不过那都是大家自愿的情况下,自己也绝不强迫她们这么做;像正德这般有些变态的需求,没有那些花式便无法勃起入港,不得不説是身体和心理上有些病态了;这是长期纵情淫乐导致的后遗症,可説是刘瑾一手造成的。

    宋楠不是这方面的医生,也不懂如何治疗这种变态病,不过有一diǎn是确定的,正德只是需要刺激罢了,面对皇后不能入港,不代表他面对别的女子也不行,问题倒是不大。

    “皇上勿要恼怒,皇上这是心理的原因,可不是身体有病。皇上也莫怪罪皇后不懂风情,皇后母仪天下,自然是要端庄持重些;今夜是大婚之夜,皇上还是需要回洞房歇息去的为好,免得失了皇家礼仪。”

    “那朕便这么忍着?这样的话朕还有何乐趣?”正德嚷嚷道。

    宋楠笑道:“咱们男人自然喜欢有些味道的女子,但在明面上还是要不给人留下话柄,皇后是后宫之主,国家之母,您要寻乐子何必要找皇后?大可册立中意的女子为后妃美人之类的,过了今夜皇上想怎样都行。”

    正德回过味来diǎn头道:“説的对啊,朕也是糊涂了,你説的对,明日朕便册封后妃,唔……原来豹房的刘美人和马美人一定要册封,另外教坊司那个新来的舞姬也很不错,对了,你説大臣们会不会反对朕册封她们?”

    宋楠笑道:“他们闲的蛋疼么?来管皇上的家事?不过这些女子册封的位置不宜过高,免得他们多嘴;选秀上来的十名女子可以册封几名,没准里边有皇上喜欢的呢,总之一切皇上自决便是,这些事臣也不便多嘴,眼下皇上还是赶紧回洞房歇息去,要是那个多嘴的奴婢捅到太后那里,这大半夜的让太后她老人家跑来询问可是不妥。”

    正德吓了一跳,忙道:“説的是,朕这便回去睡觉去。”

    宋楠高声道:“皇上起驾。”

    张永和马永成赶紧带着一干宫女太监进来,簇拥着正德出暖阁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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