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楠咬牙举起火铳,对着河面上翻腾的水花砰砰连射数发,王勇手中拿着抓勾愕然叫道:“大人,您怎能如此?”

    宋楠冷声道:“长痛不如短痛,何必让几位兄弟受生吞活剥之苦,落入毒龙之口,谁能活命?”

    众人默默无声,知道宋楠説的是实情,这种情形之下,想活命那是不可能的,就算是侥幸勾住拉上来,恐怕也是支离破碎的一片烂肉了。<-.

    “老子操你的祖宗!”王勇一把抛下挠钩,拔出火铳朝下方鳄鱼聚集之处一顿爆射,鳄鱼受到火铳巨响的惊吓,轰隆声大作,带着巨大的水花潜入河底,远处尚有十几双绿色的眼睛在河面逡巡,等待着猎物的降临。

    亲卫们的士气受到严重的打击,眼见自己的伙伴被毒龙活活撕咬吞噬,却无力救援,这种挫败感让他们甚是沮丧;宋楠召集众人退出圆门之外,低声道:“虽知道有些古怪,却不料是这等毒龙阵。”

    王勇沮丧道:“都是卑职太大意,大人説有古怪,卑职却没注意,平白害了几位兄弟的性命。”

    宋楠摇头道:“已然是万幸了,那几个河中之人原本的目的是等桥上探路的兄弟们无恙过河,待我们后续的大批人上桥之后才弄塌石桥,教我们大部分人葬身毒龙之口,却不料为你发觉,情急之下才赶紧弄塌了石桥,他们的死实际上是救了我们的性命。”

    一名亲卫咬牙道:“老贼好阴毒,可是属下不明白,为何毒龙不咬水中的那几个人呢?”

    宋楠道:“那可能是因为这些毒龙被圈在两侧的某处栅栏里,桥塌之后才放出来。毒龙善于捕捉水花声,咱们的人在水里扑腾,毒龙闻声便至;而且这些毒龙定然是饿了许久,所以更加的凶残,即便是火铳射击也难以驱散。”

    王勇咬牙道:“毒龙遇冬蛰伏,难怪这老贼选择了这处温泉,却原来是让毒龙在温水之中保持清醒,老贼可谓是用心良苦。”

    宋楠diǎn头道:“正是如此,我也是刚刚想明白了这一diǎn,现如今石桥塌陷,河水中全是毒龙,咱们恐很难过河;我估摸着这河上定有其他桥梁,但我们却不能从桥上过去,否则必会步后尘落入毒龙之口。”

    王勇道:“大人,那我们怎么办。”

    宋楠沉思了一会道:“飞渡,这河其实只有七八丈宽,飞索而渡,数息便至,他们也没法反应过来。”

    王勇道:“怎么个飞渡法?”

    宋楠蹲下身子,指着对岸的一颗xiǎo树道:“若能以箭支将绳索射过河去,挂在那棵xiǎo树上,一头拴在墙外树梢处,便可凌空飞渡,迅捷无比;这一回我第一个过去,不能叫兄弟们涉险了。”

    王勇忙要劝阻,宋楠摆手制止道:“别啰嗦了,半个多时辰,我们竟然没能见到老贼的面,还折损了十余人手,传出去我们脸上无光;外边战事激烈,候镇抚和仇将军以少敌多必陷入苦战之中,咱们须得立刻抓住老贼,平息城中战事,天亮之前须得立刻着手应付回援的叛军,一刻也不能耽误了。”

    王勇diǎn头称是,立刻动手,用绳索缚住箭支的尾翼之上,弯弓搭箭朝着对岸的xiǎo树射去,箭支嗡然一声钉在树干上,王勇奋力抖动绳索,让挂在一旁的单勾挠钩偏转,紧紧勾住树干;宋楠早已爬上圆门外的一颗大树,在几名亲卫的帮助下将绳索紧紧绷直拉紧,绑在树干之上。

    “大人,xiǎo心啊。”王勇叮嘱道。

    “莫担心,你们须得迅速跟上。”宋楠吐了口吐沫在手心里擦了擦,取下帽子搭在绳索上,双手攥住帽子的两边脚下一镫,身子如腾云驾雾一般凌空越过内墙,眨眼间便抵达xiǎo河上空。众人来不及赞叹,只见河岸对面的草丛中忽然露出三四个身影来,紧接着弓弦嗡嗡,数支羽箭射向半空中的宋楠;于此同时,一个黑影如大鹏展翅般飞跃而起,手中寒光耀眼,朝着那棵xiǎo树直奔而去,显然是意图割断绳索。

    锦衣卫亲卫们惊声大叫,有人举起火铳瞄准,但却不敢施舍,因为怕大面积的霰弹会伤及接近河岸的宋楠。

    宋楠身在半空中,见羽箭攒射而至,身子避无可避,忙单手攥住帽子,右手在腰间瞬发开火,虽是使用了急速的火绳,但从燧发diǎn火到枪弹出膛尚有少许的延迟,一只羽箭直贯入肩膀,同时火铳轰鸣声中,将后面的三只箭轰的粉碎。

    宋楠左肩中箭,攥着帽子滑行的左手登时用不上力气,手一松身子朝下坠落,惊呼声中,借着惯性之势,宋楠的双足踏入齐膝水中,并未落入河中心,水中毒龙闻声而至,宋楠紧跑数步扑上河岸,来不及检视伤口,便朝扑向拴着绳索的xiǎo树的那条黑影开了一枪。

    那黑影赶紧扑倒在地,铅弹在他身前打出无数的坑洞和灰尘,惊得稍一犹豫,宋楠已趁机拔出另一只火铳,朝着他再开一枪,那黑影无法迫近,身子一侧脚尖diǎn地,迅捷奔回房舍处。

    头dǐng上传来火铳轰鸣之声,宋楠回头朝上望去,只见三四名锦衣卫亲卫正在绳索上凌空飞渡而来,当先的正是王勇,他在半空中便用火铳朝埋伏射箭的几人射了两枪,将那四人轰杀之后安全落地。

    王勇迅速来到宋楠面前,见宋楠左肩浴血,忙叫道:“大人,你没事吧?”

    宋楠道:“死不了,帮我拔出箭来。”

    王勇道:“您忍着diǎn。”

    宋楠撩起衣角咬在口中,王勇攥住箭头咬牙发力,就听刺啦一声响,宋楠闷哼出声,痛的几欲晕去,鲜血从伤口狂涌出来,王勇不惊反喜道:“血是红的,大人又感剧痛,説明箭上无毒,恭喜大人了。”

    宋楠苦笑不得道:“恭喜个屁,快给我上药包扎。”

    王勇立刻麻利的给宋楠浇上一大瓶随身带的金疮药,撕下衣襟布条将宋楠的左肩紧紧缠住,待一切收拾停当,发现身边已经聚集了三十多名亲卫,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大伙儿都已经飞渡过河了。

    宋楠稍微喘息了片刻,慢慢带着众人爬上河岸探头过去,猛然间发现,前方数十步外本来门窗紧闭空无一物的房舍间火光冲天,七八堆篝火正冲天燃烧,火光中,三十多条身影正静静矗立在房舍之间的空地上,当中一人端坐一张大椅上,正冷冷看着河岸方向。

    宋楠一摆手,众亲卫纷纷站起身来,跟着宋楠缓步靠近,便听那坐在椅子上的人发出呵呵低笑,阴沉的嗓音缓缓传来:“宋侯爷,天涯何处不相逢,你我又见面了。”

    宋楠手扶火铳之柄,呵呵笑道:“王爷你好,想见你一面还真不容易,费了在下九牛二虎之力;在下左肩手上,手不能动,故而不能给王爷见礼了,王爷可莫怪罪于我。”

    朱寘鐇嘿嘿笑道:“宋侯爷忒也谦恭,运气也是不错,本王本以为见到侯爷时,宋侯爷必会是支离破碎的一具尸体,却没想到还是这么活蹦乱跳。”

    宋楠哈哈笑道:“教王爷失望了,王爷你就是喜欢xiǎo瞧别人,上元之夜失算一次还不够,这一次又失算了,在同一个人身上失算两次的人,我一般都称之为蠢货,王爷当得此称呼。”

    朱寘鐇怒喝道:“喷粪xiǎo儿,你以为你占了先机么?今日是否失算尚未可知,你能进的来,却难出的去。”

    宋楠晒道:“你这里歪门邪道不少,可却难耐我何;上一会你失算,丢了叶保仁和叶保义的性命,这一回你失算,便要丢了你自己的狗头;识时务的便立刻投降,免得爷们多费手脚,你是皇亲国戚,我们会以礼相待。若拒捕的话,我手下兄弟可都是粗人,若对王爷你有什么不敬之处,你可莫要抱怨。”

    朱寘鐇高声大笑道:“黄口xiǎo儿,大言不惭。”

    宋楠冷声喝道:“王勇何在,干事。”

    王勇踏上一步高声喝道:“锦衣卫缇骑干事,所有人手抱头蹲下,谁敢拒捕,立杀无赦。”

    亲卫们齐声喝道:“绣春刀不是烧火棍,火铳枪不是擀面杖,谁敢拒捕,立杀无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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