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实并没朝陈肃期望的那样发展,面前几名乞丐一般的军官忽然hā hā大笑起来,那看着就来气的总旗宋楠故作惊惧的道:“哎呀!我好怕呀,被陈偏将一番话吓得站都站不住,你们瞧,我的腿都在抖了。<-.”

    宋楠弯着腿抽筋般的乱颤,另一名xiǎo旗官也道:“宋总旗这么一説,我感觉腿也开始发软了,我也抖了。”

    抖腿像是瘟疫,瞬间传染给其他众人,这些家伙们嘻嘻hā hā歪歪斜斜的抖着腿,哪里有半diǎn害怕的样子,压根就当陈肃的威胁是在放屁;陈肃气的脸色煞白,指着面前的众人道:“好好,你们且张狂,待禀了指挥使之后,瞧你们还张狂的起来。”

    马鸣冷笑道:“陈偏将,你也就会拿指挥使来耍横了,好威风好霸气,还不是靠了你姐夫的提diǎn你才人模狗样的站在这里指手画脚,老子们都是真刀真枪拼出来的,倒被你这鼠辈数落,真是老天无眼。”

    陈肃最讨厌别人説自己是因为裙带关系而上位,马鸣却偏偏拿此事刺激他,只可惜陈肃没有血性,也不敢当即下令拿下几人,只口中连连咒骂,气的鼻子都歪了。

    “陈偏将,你爱怎么告状便怎么告状,只是爷们给你个忠告,做人留后路,可别做的绝了;莫以为你有指挥使撑腰便人五人六的,风水轮流转,也许过两天你就没这么神气了,劝你还是别招惹爷们为好,免得爷们到时候不给你活路。”那总旗宋楠满不在乎的道。

    “住嘴,谁叫你多嘴的。”马鸣忙打个眼色给宋楠,口中低声呵斥道。

    宋楠自悔失言掩住嘴巴,马鸣阴沉着脸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转身拱手道:“陈偏将,哥几个吃饱喝足可要告辞了,你爱怎么去告状是你的事,还是那句话,做人留一线来日好想见,多説无益,告辞了。”

    马鸣一挥手,将兵刃送回鞘内,大踏步朝楼梯口走去,一干手下旗官纷纷将兵刃还鞘跟在他身后,旁若无人的下楼而去。

    陈肃对胡百户等人道:“你们瞧瞧,多嚣张,多霸道,还把我放在眼里么?这等狂徒不加以惩治还不反了天么?你们都看到了,一会儿去指挥使那里给我做个见证,这事决不能罢休。”

    身边的一名百户忽然道:“我怎么听着这伙人説话高深莫测,似乎话里有话呢。”

    胡百户也道:“是啊,这马鸣平日里谦恭的很,今日竟像换了个人一般,説话毫无顾忌,这是怎么了?”

    另一人老成持重,轻声道:“诸位没觉得他们的言行有些可疑么?那个xiǎo总旗刚才説漏了嘴,马鸣急忙要掩饰什么,那叫宋楠的xiǎo子説什么‘风水轮流转,也许过两天你就没这么神气了,劝你还是别招惹爷们为好,免得爷们到时候不给你活路。’,这话听着倒有diǎn像……有diǎn像是……”

    经他提醒,胡百户等人猛然警醒,纷纷玩味起那宋楠所説的话来,一个xiǎoxiǎo的总旗,对高他五六级的偏将説出这样的威胁的话来,很不寻常,他有何底气説出这样的话来?又凭什么威胁陈肃呢?

    陈肃也在想zhè gè 问题,一个念头在脑海中闪电般的出现,惊得他浑身一个激灵,没敢ji xu 往下想,这事太过惊悚,可不能胡乱的下结论,他决定要将此事原原本本的禀报王旦,看看姐夫是什么看法。

    “诸位,都先住嘴,有什么话放在心里,咱们立刻去求见指挥使大人,此事指挥使大人定有决断。”陈肃低声道。

    “对,事不宜迟,咱们即刻便去。”众人连声附和,一行人赶紧下楼直奔蔚州卫军衙而去。

    ……

    就在陈肃和马鸣等人在四方楼上唇枪舌剑之时,蔚州卫指挥使王旦在军衙后衙接待了一名不速之客,zhè gè 人王旦不想见,却又不得不见,他jiu shi 蔚州锦衣卫百户方大同。

    自打上回被方大同讹了三万两封口费之后,王旦尽量避免跟方大同jiàn miàn ,他既觉得是被方大同跟江彬等人合伙讹诈了,又感觉方大同无时无刻不在ji xu 暗中盯着自己,他知道,锦衣卫的可怕之处不在于其他,而在于他们从来都像逐血之蝇一般,盯上了某人,便不会放松;上回的事既然引起了方大同的注意,现在很可能自己依旧在锦衣卫的监视之下,所以王旦选择将田亩兵额等事暗中解决,也是为了不给锦衣卫留下把柄。

    可现在这家伙再次主动上门,不知道又有什么坏事在等待着自己,但现在自己已经将屁股擦干净,没有理由再躲着这家伙,所以王旦否决了管家提出的‘我家老爷已经睡下’的拒客理由,要管家请方大同进书房tán huà 。

    方大同没有穿官服,甚至没有带兵刃,只穿着一身寻常的棉袍,打扮的像个在街头上的寻常bǎi xing ,鬼鬼祟祟的进了书房;王旦微觉诧异,两人寒暄一番,落座屏退他人。

    “指挥使大人,上次的事卑职多有得罪,后来因为知道的人不少,卑职想替大人堵了他们的嘴,便要了大人的三万两银子,实在是该死。”方大同态度谦卑,首先为上次的事道歉。

    王旦淡淡道:“方百户不必如此,当日是老夫要求你替老夫拖延,自然需要做些手脚,后来鞑子俘虏终于招供是攀诬老夫,终于还了老夫的清白,方百户为老夫也算出了力,那些银子也算不得什么。”

    方大同忙道:“都是卑职该死,遇事不过脑子,居然差diǎn相信江彬等人之言,卑职私下里悔的直抽自己的嘴巴子;那三万两银子其实只花了一半,您瞧,剩下的一半我给您还带来了。”

    方大同伸手将随身所携的包裹拿出来打开,里边整整齐齐的摆着一摞银票。

    王旦颇为yi wài ,只听説锦衣卫搜刮钱财如狼似虎,还没听説过钱财入了锦衣卫之手还能拿回来的,这方大同是怎么了。

    “卑职再次郑重道歉,还望指挥使大人大人不计xiǎo人过,别将那回事放在心上。”方大同陪着笑脸道。

    王旦想了想道:“方百户这是作甚?银子你拿hui qu ,就当老夫交了你zhè gè 朋友,説实话,区区几万两银子老夫还不放在眼里,我祖上蒙皇恩世袭勋戚,家产不説巨万,但也吃穿不愁,方百户莫要因此事而耿耿于怀,那件事老夫都快忘了。”

    王旦心里合计,也许是因为锦衣卫百户所中发了命案,方大同现在一定是焦头烂额,也许锦衣卫大同千户所将要派人来查他,这xiǎo子才来跟自己套近乎,想的倒美,到时候若是锦衣卫官员找我调查此事,老子定给你来个火上浇油伤口撒盐,让你知道跟老夫作对的下场;当老夫是那么好讹了么?

    方大同连声dào xiè ,不断的拍王旦的马屁,拍的王旦都有些不耐烦了,摆手问道:“方百户今日来此便是为了此事?”

    方大同想了想道:“这是一件,还有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跟指挥使説。”

    王旦笑道:“方百户一向快人快语,为何这般吞吐起来。”

    方大同低声道:“不是卑职吞吞吐吐,而是这件事未经证实,説出来恐有捕风捉影之嫌,但是又事关重大,万一发作起来,那可是件通天的大事。”

    王旦一愣道:“能有什么事?让方百户这般谨慎。”

    方大同犹豫了一会道:“这样吧,咱们权当私底下説话,这事我也是刚刚得知,我姑且一説,您姑且一听,因未经证实,您要是当真的话,以后消息有误,卑职可不敢承认跟你説过这件事。”

    王旦皱眉道:“方百户这是要吊老夫的胃口啊,你若不愿説又何必勉强,时辰不早了,要不咱们今日便到这里?这银子你拿走,过几日待城外鞑子游骑之事平息,咱们四方楼上好好喝几杯如何?”

    方大同翻翻白眼却未起身告辞,突然凑近王旦的耳边道:“这件事正是和鞑子有关。”

    王旦忍受住方大同口中的臭气,屏息道:“和鞑子有关?”

    方大同diǎn头道:“正是,不仅和鞑子有关,还和大人的部下有关。”

    王旦心头一怔,装作毫不在意淡然道:“哦?和老夫的部下有关?是谁?”

    方大同道:“便是北千户所的江彬江千户。”

    王旦转头看着方大同,想从方大同的眼睛里看出diǎn什么名堂,但见方大同一脸的神秘,眼睛里带着一丝微微的恐慌。

    “既然关乎老夫手下的将领,老夫倒要听听原委。”

    “卑职再次声明,这只是未经证实的消息,我锦衣卫百户所有xiong di 随江彬大军驻扎在城外,无意间打探到zhè gè 消息,因为没有证据,所以卑职不敢下定论,现在正命人积极的打探。”

    “説,江彬怎么了。”

    方大同起身到门口侧耳倾听了一会,显得极为谨慎,王旦皱眉道:“我这里谁敢偷听?长了几个nǎo dài ?”

    方大同连声道:“是是是,只是以防万一罢了,若是传出去恐引起恐慌。”

    “到底是何事?你可急死老夫了。”

    方大同歉意一笑,低头凑到王旦耳边用极细xiǎo的声音道:“江彬要投敌!”

    “什么?”王旦大惊失色,手掌碰倒了面前的茶盅,顿时热茶淋淋漓漓洒了满襟,方大同忙替他擦拭水渍,连声道:“嘘,xiǎo声diǎn,大人xiǎo声diǎn。”

    王旦怔了半晌一字一句的道:“方百户,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可不能随便猜疑啊。”

    方大同急道:“都説了是未经证实的消息,只是我手下的xiong di 探听得知,我们在城里自然不知,我那手下校尉説,军营里私下暗中流传,还有人见到江彬亲自将鞑子使者半夜送出营帐呢。”

    王旦起身快速踱步,口中道:“不可能,绝无可能,江彬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方大同道:“卑职也觉得难以相信,但是消息説江彬是因为和大人……大人之间的芥蒂不得解除,故而选择铤而走险呢。”

    “呸,跟老夫怎么又扯上了,真是可笑。”王旦斥道。

    “是啊,卑职也是这么斥责手下的,可我那手下説的有鼻子有眼,説什么江彬跟大人之间素有芥蒂,説大人逼着江彬立下军令状限期破鞑子,否则便军法从事,江彬自知无法完成军令,性命肯定不保,所以才动了歪主意。”

    “胡説,江彬是自愿立军令状,老夫何曾逼他?再説了他的职责便是守住城北寨堡,便是老夫这么要求他,恐也不为过吧。”

    “説的是,本jiu shi 江彬的分内事,不过上回江彬拿了证据説大人勾结鞑子之事,卑职私下里一考量,倒觉得也并非没有zhè gè 可能;而且卑职甚至可以大胆推测,上回的事便是江彬在背后搞鬼;您想啊,他几番跟您作对都没有得逞,这回北边寨堡尽数被鞑子捣毁,他又没本事击溃鞑子收回寨堡,又被您逼着……不不不……是自愿立下军令状,这不是自己给自己脖子上套绞索么?纵观前后这么一分析,有没有可能江彬豁出去为了保命而投靠鞑子呢?”

    王旦的一颗心直坠冰窖,方大同分析的甚有道理,江彬显然明白自己的处境,也知道自己绝不会饶了他,在这种情形下,一切皆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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