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坚接到袁术的命令之后,考虑了很久。他明白袁术的意旨,袁术是将他作为一个鱼铒,把刘修这条大鱼引到他预定的战场去。不管怎么说,放弃长沙是肯定的了,但是他能安全的把刘修引到袁术挖好的坑里去吗?

    从临湘到豫章有两条路,一条是他来的路,那条路太远,而且柴桑已经落入刘修之手,根本无法通过,另一条就是由临湘向南,经过醴陵县,进入山区,到达豫章的宜春县。这条路大概三百里左右,而且山区之外的平原只有一百多里,一旦进入山区,就可以限制刘修的骑兵,逃生的机会大大增加。

    袁术为他选择的路线就是这条路,他的阵地就安排在宜春县西的山中,前锋已经到达醴陵县。

    可是孙坚要安然走过这百十里路却不是易事,刘修的大军就在城外呆着,只要孙坚一动,他就能扑上来,又怎么会让孙坚安安稳稳的走上百十里。如果没有妥善的安排,孙坚根本没有机会走到醴陵。

    孙坚找孙静、黄盖和桓阶来商量,桓阶想了一会,对孙坚说:“袁将军选定宜春作为接应地点,这个消息应该没有人知道吗?”

    “没有,他给我用的是隐语,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

    “但是袁将军大军调动这么大的事情,刘修迟早会知道。”桓阶道:“我们必须抓紧时间,在刘修的斥候摸清袁将军的具体方向之前冲出去,让他来不及反应,否则这一计必然落空,我们也将不得不在野战中和他决战。”

    孙坚明白这个道理,只要他出了临湘城,再想折回来,那是千难万难了。

    “眼下刘修应该还没有得到具体的消息,我们给他来个虚虚实实。”桓阶笑道:“将军可能不太清楚,从豫章到长沙的主干道是只有两条,但是山里的路却不止这些,从临湘沿浏水(浏阳河)向东,大概八十里左右,便可到达大围山,比经醴陵去宜春还要安全一些。从大围山转道向前,一样可以到达宜春。刘修在临湘城下呆了这么多天,他肯定知道这条路,我想,他也一定会重点防备这条路。”

    黄盖眼前一亮:“那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佯装走这条路,把刘修吸引过来,实际却还是从醴陵走?”

    桓阶没有回答,而是走到地图前,打开了地图。

    ……“孙坚要出城了。”刘修目光炯炯的看着诸将,一句话就将这些已经有些耐不住姓子的大将们的情绪调动了起来。麹义一拍手,笑道:“这龟孙终于憋不住了。来得好啊,只要他出了城,我们就可以在野战中解决他。”

    华雄以及凉州汉七军的校尉们都跟着笑了起来。野战争雄,骑兵绝对是主力,他们立功的机会终于来了。上次华雄慢了一步,被黄忠争了先,他们都有些不服气。别看平时大家为了争出战的机会面红耳赤的,可是现在不仅有了益州系、荆州系,幽州系的徐荣也异军突起,让他们敢到了非常大的压力,突然之间团结了许多。

    刘修扫了他们一眼,挥挥手,孟达点了点头,转身拉开一道帷幕,露出另外半个大帐,大帐中央放着一张又宽大又的案几,上面还蒙着一块布,几个年轻的军谋肃手而立。孟达向诸将躬身示意:“诸位将军请。”

    麹义不解其意,看看孟达,又看看刘修:“将军,这是……”

    “军谋部的小子们做了一点新玩意,请大家一起品鉴一下。”刘修轻描淡写的说道,首先举步走到案前,摆了摆手,两个军谋一起动手,揭开了蒙在上面的那块布,露出一块高低不平的案面,上面还插着几个小旗,一道蓝色的带子从中间蜿蜒而过,几条细色的蓝带纵横交错。

    首先走到旁边的麹义看了一眼,突然惊喜的说道:“地形图?”

    “是模型。”刘修纠正道:“云天,你看看,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麹义也顾不上和他多说什么,绕着模型转了起来,嘴里念念有词:“这儿是……临湘,这应该是湘水,不不不,这应该是浏水,那这里就应该是武功山?”

    其他诸将也围了过来,看着这将长沙和豫章地形以立体的形式展现在面前的模型,都有些诧异,蒯良是本地人,他只是觉得这个模型非常准确,倒没有其他的想法,可是那些对荆州地形并没有切身体会的凉州人和益州人却一下子非常震惊。

    麹义首先发现了问题:“将军,从这个地形来看,孙坚如果想逃回豫章,可不是一条路啊。”

    刘修点了点头,对孟达使了个眼色,孟达清咳一声,拿起一根细长的荆竹指了指临湘城的位置,又在豫章的上面划了一个圈,朗声道:“根据我们军谋部的分析和推演,孙坚可能选择的路有如下几条。第一,由临湘东行,取道大围山;第二……”

    孟达指着地图,把孙坚可能选择的路一一说来,最后说明,根据不同的地形和距离来看,孙坚最有可能选择的路有三条,但是共同点是,他都是以最快的速度进山,进了山,才能限制骑兵的威力。

    一切说明之后,孟达郑重的提出一点:“根据孙坚目前的情况,他很可能会采用疑兵之计,而且一定会在夜里急行军。夜里行军,隐蔽姓更大,他们才有机会在被我军主力缀上之前逃出去。

    麹义等人互相看看,不约而同的连连点头。刘修这时笑道:“云天,你有想法,说出来大家议议。”

    麹义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我想说的,孟军谋都已经说了,我没什么好补充的。”

    众将听了,都忍不住想笑。对刘修安排给他们的参谋,反对最强烈的就是麹义,他总是说,仗是在战场上打出来的,书院里能读出什么东西?这些参谋也就是个监军罢了,真正打仗谋划是靠不住的。现在刘修当着这么多的面点他的名,自然有提醒他的意思在里面。

    不过,对于军谋部做出的这个模型和他们对战场形势的分析,大家都没什么意见,觉得孟达刚才所说的正是他们所想的,甚至是他们根本没有想到的,不能说十全十美,但基本上应该考虑的都已经考虑到了。这些书院派军谋能做到这些,让他们刮目相看。

    “那接下来大家就想想,我们应该如何应对。”刘修示意了一下,军谋们上前,一个递上一根荆竹,又在旁边摆在酒,众将一边喝着酒,一边看着模型开始开动脑筋。

    荀攸拱着手,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那些眼珠滴溜溜乱转的将领们,心里在为孙坚和桓阶哀叹。一个人的智慧总是有限的,哪能顶得住一帮人在算计他?更何况孙坚的实力本来就不足,要想从长沙安全的逃出去,可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

    当然了,他更清楚刘修让这些人想这些可不是指望他们能想出什么绝妙的主意来,而是让他们在动动脑子的同时,再次领略一下那些经过正式修心的兵学院毕业生的能力。荀攸曾经在兵学院做过教习,他知道这些学生在学堂里都学了些什么,他也曾经面对无数次学生不服气的辩驳,而这些辩驳也让他领悟到了很多原本不太注意,或者根本就想偏了的事。

    集体智慧也许产生不了天才,却比难得出现的天才更可靠,更能支撑一个民族向前走。把命运寄托在个别天才的身上是非常危险的,只有让更多的人承担起民族的责任,才能走得更快更稳。这是刘修曾经对荀彧讲过的话,现在荀攸却似乎更能领会其中的精神。

    ……夜色苍茫之中,孙坚立于城头之上,看着悄悄出城的部队,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对岸黑漆漆的夜空。他知道那里有一支游骑在监视着临湘城的北门,只要有人从城里出来,他们都会立在对岸观看,然后事无巨细的报到刘修跟前去。孙坚还曾经看到过几个文士模样的人,骑在马上,对着临湘城指指点点,仿佛在说些什么。

    要想在这样严密的监视下出城,孙坚觉得希望非常渺茫。因为他现在没有足够的战船,无法在短时间内把一万多大军送过湘水,而一旦被刘修发现,他的骑兵就会追上来。据他估计,刘修身边至少有一万骑兵,其中包括曾经一战击溃张勋的亲卫营。

    一想到那铺天盖地而来的骑兵狂潮,孙坚就有些头皮发麻。他知道,那一次不仅是他,他身边的所有将士都被那场屠杀给吓住了。不错,是屠杀,张勋面对的根本不是战斗,而是一面倒的屠杀。

    如果不能在刘修的主力骑兵发现他之前逃到山里,那生还的希望就非常有限。孙坚不敢大意,他知道他这一万多人对袁术非常重要,袁术还指望着他回去帮他守住豫章,挡住刘修东下的道路呢。

    孙坚不明白,为什么刘修气势汹汹的来,却不急于求战,但是他现在也不需要明白了,因为刘修赢了,在耐心这一点上,刘修完胜,逼得他不得不放弃临湘。

    但愿桓阶的计策能够成功,让他安全的回到家人的身边。

    沉闷的打桩声夹杂在哗哗的流水声中,若隐若现。远处,黑暗中突然亮起一点火光,随着火光的出现,打桩声嘎然而止,直到火光渐渐远去,打桩声才重新响了起来。

    不过,对岸的草丛里此刻却伏着几个人,运足了目力,仔细观察南岸的情况。

    两天后,刘修得到了消息,经过斥候仔细侦察,发现孙坚这两天一直趁着黑夜在湘水里打木桩,木桩的顶端就在水面下一尺,远处看不出来,只要放上木排,随时就可以在上面行走。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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