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靳浑身不自在,可是皇上好像完全感觉不到气氛不对,他也只能忍着。

    云靳将此次燕阳之行所遇种种一一写在纸上,亲手交由皇上,便径自斟酒喝着。

    皇上看完,总管太监立即把纸接过去,用打火石点火烧了。

    「你认为苏家姑娘与容妃是什么关系?」

    「皇上比卑职更了解容妃,这事应该问皇上,容妃如何舍得将自个儿亲手写的医书送给苏家?每次卑职想看萧太医的医书,萧太医总是唠叨个不停,深怕卑职毁损他的医书,容妃想报答苏大夫的救金之恩,她手上有得是银子,何必奉上她最珍贵的医书?」

    皇上仔细回想容妃在宫里的时候常常手不离医书,父皇便经常当面抱怨他在容妃心目中的地位不及医书,容妃总是笑着说,她勤读医书是为了帮助更多百姓,而百姓是大梁最珍贵的资产,所以,容妃所做的一切是为了父皇,最爱的当然是父皇。

    他一直觉得容妃这个女人很特别,她所思所言不同于一般女人,难怪父皇深爱她,甚至为了她,驾崩前几年已不再踏进其它嫔妃的寝殿,也正因为如此,父皇从来没有动过换储君的头,不过,有件事他一直想不明白,父皇如此爱容妃,为何不能给容妃一个孩子?大臣因为容妃是前朝的郡主而反对,可父皇从来就是一个我行我素的人……慢着,父皇有没有可能改变心意?

    见皇上陷入沉思,云靳也不急,自顾自的慢慢喝着酒。

    他有过一个念头,当下觉得不可能,可是这个念头偶尔会跳出来告诉他这不是不可能的事——先皇称得上是明君,但是独断独行,大臣反对又如何?先皇爱容妃,愿意给她一个孩子傍身,这不是天经地义吗?

    皇上的双手不自觉握成拳,下意识的低喃道:「没错、苏家姑娘应该是父皇的遗腹子。」

    云靳并不感到惊讶,而是有种终于确定了的感觉,不过,他还是要问清楚,「真的是先皇的遗腹子?」

    半晌,皇上终于回过神来,缓缓的点点头,「有一回,朕无意间听见父皇跟几个大臣争执,父皇说,宫里再添一个孩子也不会动摇太子的地位,为何不能容许容妃有一个孩子?当时朕不明白,如今想来,父皇应该是想给容妃一个孩子。容妃有了孩子,为了保住孩子,当然只能在前往陵寝的路上逃跑。」

    「若先皇真的给容妃一个孩子,就不会留了遗旨要容妃殉葬。」

    皇上同意的点头道:「父皇不但不会要求容妃殉葬,还会用遗旨保容妃一世安宁。」

    云靳压低声音道:「先皇的遗旨是假的。」

    皇上几近呢喃的吐出两个字,「太后。」

    「为了逼死容妃,不惜伪造遗诏,太后确实有此胆量。」

    「朝中的大臣不见得都是太后的人,但是他们全部反对容妃。容妃是个医者,她救过的人无数,无论贵贱,在她眼中都是生命,她在民间的声望不输一个将军,朝中大臣对此极其反感,认为她是个足以动摇国心的妖妃。」

    不过,这也只是猜测,皇上没有证据。

    皇上无奈的苦笑,「是啊,只要有证据,朕就可以轻易扳倒太后。」

    「当务之急是要想法子证明此事属实。」

    「若想证明此事,首先要找到容妃。」

    「苏姑娘在京城,容妃迟早会找上门。」皇上忍不住问:「苏姑娘是不是长得很像容妃?」

    「卑职不记得容妃的面貌,不知道苏姑娘与容妃有几分相似。」

    「朕想见苏姑娘一面。」

    「皇上最好不要。」

    顿了一下,皇上轻吸了口气,「朕若偷偷见了某人,宫里就要乱成一团了。」

    「宫里只会议论纷纷,不过苏姑娘就有麻烦了,各种揣测冲着她而去,而其中最令人担心的是太后,太后是个聪明人,李蓟还知道卑职去了燕阳,太后很可能会察觉到苏姑娘是先皇的遗腹子。」

    「朕明白,即使只是怀疑,太后也会想方设法除掉苏姑娘,这是为了避免她伪造遗诏的事被翻出来。」

    皇上能想到太后伪造遗诏,容妃不会猜不到,可是容妃一直没有行动,这只有一种可能,容妃找不到证据。

    「容妃想找到证据不容易,因为必须证明父皇留下来的遗旨是假的,可是当时朝中太臣都看过遗诏,是父皇亲笔书写还盖了玉玺。」

    云靳抚着下巴想了想,有不同的看法,「先皇的字可以模仿,玉玺也可以假造。」

    皇上惊愕得瞪大眼睛,可是慢慢的又恢复平静。这事确实难以置信,可是宫里实在太肮脏了,没有新鲜事。

    「不过,玉玺是真的可能性比较大,只要收买先皇身边的人,盖个玉玺不难,倒是遗诏出自先皇之手这事儿……肯定有假。」

    皇上略微一想便明白了,「父皇驾崩前一个月,太后以容妃照顾父皇不周致使父皇病重为由,不准容妃靠近父皇一步,除了总管太监,围在父皇身边的人几乎全是太后的人,太后要动手脚太容易了。」

    「当时容妃有孕在身,养胎不易,只怕也没有多余的心思跟太后对抗。」

    「想要找出遗诏不是出自父皇之手的证据不太容易。」

    「这事只能从太后那儿下手。无论太后如何发现容妃出现在燕阳,容妃的出现已经引起太后的不安,太后深怕容妃查出伪造遗诏一事,必然会有所行动。」

    「朕会派人暗中盯着慈宁宫。」

    「皇上别太心急,免得打草惊蛇。」

    「朕知道,一切都只是猜测,以静制动最好。」

    清了清嗓子,云靳婉转的道:「皇上以后还是不要来竹子湖这种地方。」

    皇上看了船外一眼,黑暗中有热闹,别一番风情,「朕对这儿挺满意的。」

    「若是教宫里察觉到皇上来了竹子湖……」

    「不过落了一个好色之名,没什么大不了。」

    可是,皇上好色的对象是他,这样好吗?云靳最终没有质问皇上,免得皇上说他对这样的小事太过斤斤计较,但想想,没人敢议论皇上,他可不同,他清身自爱、守身如玉,无法忍受身上有一点点脏水。

    慈宁宫

    天气渐渐热了,太后的脾气也变得越来越坏,每日总要摔破一、两个茶盏,今日也不例处,哐啷一声,搞得慈宁宫又是一阵人仰马翻。

    待宫女收拾完毕,太后懒洋洋的斜倚在贵妃椅上,「今日查得如何?」

    兰嬷嬷恭敬的靠过去低声道:「还是没找到。」

    太后眉头深锁,「能够找的地方都找遍了,他究竟藏到哪儿了?」

    兰嬷嬷小心翼翼的道:「先皇会不会将东西交给容妃了?」

    「不,若是先皇将东西交给容妃,当初容妃就应该知道先皇的遗诏是伪造的,可是容妃没有反驳,而是选择遁逃,说不定她也跟世人一样,认为先皇太爱她了,才会要求她殉葬。」

    虽然事实不如世人所言,但太后的心情并没有比较开心,先皇刻意将玉玺藏起来,连总管太监都不知道收在哪儿,这意味着什么,随着玉玺不见的,很有可能有一道遗诏,也就是先皇真正的遗诏。

    她没看见遗诏也能猜得到内容,肯定是让容妃去边关开慈惠堂,好教容妃可以继续行医。每次想起这个可能性,她就怒火中烧,一个可以任意碰触其它男人身子的女人,先皇不但当个宝,还纵容她做想做的事。

    「太后可还记得,先皇驾崩前一个月,太后下令容妃不能靠近先皇一步,容妃竟然没有反抗,虽说容妃在那之前就对外宣称身子不适,可容妃本身就是大夫,如何会病了一、两个月无法见人?若非皇上突然驾崩,容妃只怕还继续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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