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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彦彬聪明地知道安老爷子这话是针对自己,只是这还是头一次表现出对自己的不满,以往可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到底是什么让安老爷子转变了态度呢?不过由此可见,安浅夕现在是深得老爷子的欢心,这并不是什么好现象啊。

    当然,沐彦彬也没时间去分析这种变化的前因后果,淡扫安然自在的阎非墨一眼,估不准这二人在自己来之前都说了些什么,却也聪明地没去倒打一耙,浅笑一声,彬彬有礼开口:“爷爷,的确是我照顾不周。只是没想到就找药水的功夫,回头就不见了安安,剧组工作人员说阎先生带了安安先一步离开,我就只好把孤身一人的子卉送回来。现在看到安安平安回来,我也就放心了。阎先生,谢谢你的热心。”

    瞧这话说得,热心?就差没明说是阎非墨从自己手里抢人了。而老爷子您的好孙女明知自己的未婚夫就在现场还和别的男人跑,将他这个名正言顺未婚夫的颜面置于何地?您老人家现在又凭什么来指责他的不是?

    沐彦彬这一番话可谓绵里藏针,话里透出的意思一点都不客气,精明的安老爷子怎么会听不出来?一直都知道沐彦彬是个有心思的人,表面温文尔雅看似很好相处,实则心里有自己的盘算,并不是随意与人交心,或者说本身并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不过大家族出来的人,没点心机如何在这世界立足?以前或许还觉得这样的男人至少有能力,两家联姻只会锦上添花。没想到现在为了安子卉,面对自己的些许不满,说话竟然夹枪带棒了,这可不就是公然顶撞吗?自己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时候被一个小辈这么下脸子?

    安老爷子当下就气乐了,深深看了沐彦彬一眼,不怒反笑:“呵呵,确实要谢谢阎先生的当机立断,给咱安丫头做了紧急处理,并把人平安送回。所以,老头子我为表感谢,就留了阎先生在家吃晚饭。阎先生,你有些什么喜好?我好让家里的厨子做,不然可就怠慢了。”

    姜是老的辣,安老爷子看着笑容满面,可一句当机立断就点破了沐彦彬的借口。是啊,你找个药水的功夫,人家不但给安丫头做了伤口处理,还把人给送回来了。敢情你找药还去了趟火星不成?身为安丫头的未婚夫还不如一个外人来得上心,你好意思反过来影射安丫头的不是?不就是一个男人吗?这世上好男儿多了去了,这不,面前正好一个。老头子就留人吃饭,咱家安丫头不是非你不可!

    “客随主便,老爷子不用特意为我费心。倒是浅浅,现在伤着,有些东西得忌口。”

    “呵呵,阎先生真是细心,一会让厨子仔细些。”瞧瞧瞧瞧,这才是好男人的样子,会心疼人。你沐彦彬当咱的宝贝孙女是草,那是你眼睛瞎了,这有个会宝贝人的。话锋一转,“安安,听见没有?这些时得忌口。”

    “爷爷,我是伤患、伤患!伤者为大,吃什么不该都由着我吗?”安浅夕险些从沙发上跳起,回头就瞪了眼阎非墨,“阎非墨,你什么意思?这是我家,我家!爷爷好心留你那是客气,你倒不客气起来,连吃什么也要管,你是故意不让我好过吧?”

    “安安,没礼貌!”安老爷子浑了炸毛的安浅夕一眼,转头又是一笑,“阎先生,别介意啊,安丫头就是被我给宠坏了,其实没什么坏心。”

    “自个的孙女不宠宠谁?难得浅浅真性情,随性洒脱,很可爱。”阎非墨对着安浅夕宠溺一笑,随即眉头轻蹙,“别动!脸红脖子粗的,又扯到伤口了。还想不想好了?”

    “那也是你气的,哎哟,你倒是轻点啊。”

    “还横?不乖没汤喝。”

    “汤?哪里?”听到汤,安浅夕眼睛一亮,老老实实坐着不动,任由阎非墨给自己查看伤口。

    “不好意思,我打个电话。”阎非墨对着安老爷子点了点头,随即掏出手机,“梅姐,把汤送来安家。”

    “哪?”电话那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可回答自己的已是嘟嘟的忙音,挂了?这就挂了?

    “夜叉,刚主子说的是安家吗?是不是啊?”修罗魅对着手机出神,这是见家长的节奏吗?

    “嘿嘿,大人好快的速度,这就去了安家啊,哦呵呵呵呵。”夜叉贼笑,回头撞了撞愣神的修罗魅,“愣着干嘛?还不去送汤?”

    而这头安老爷子不动声色看着二人互动,安浅夕的骄横和阎非墨自然而然流露出的宠溺以及骨子里透出的些许霸道,俨然成了打情骂俏。安丫头这般随性比起和沐彦彬在一起时的“讨好”可谓天壤之别,还是这样看着顺眼。

    安老爷子在心里做着评估,站在一旁的安子卉则有些阴晴不定。自己在这站了大半天,老爷子除了刚开始那一问,语气根本算不得关心,反倒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的责难,之后连个眼角都舍不得给。对安浅夕看似嗔怒,实则嗔中带宠,两厢一对比,也太让人难堪了。究竟什么时候起,老爷子的心又偏了过去呢?

    安又均打完电话就来到了客厅,看到安子卉那张脸,背地里狠狠瞪了眼安浅夕,不用想肯定是那丫头打的,倒是学会恶人先告状了?已然给同是女儿的安浅夕定了罪却忘了人家进门到现在可什么都没说。

    安又均之所以站在一旁没出声完全是在看安老爷子的态度,现在这么一瞧,得,完全是站在自己小女儿这边。自从尹千月走后,老头子可以算得上是不问世事,对于底下几个孙辈也是任其自然发展,除去安浅夕做的过火而发了几次威,教育问题都是自己这个当爹的一手打理,没多插过手。可自从安浅夕从乡下回来后,态度在不知不觉中就发生了改变,现在这架势,俨然更看重安浅夕这个嫡女。这转变……还真有些出乎意料,看来,自己也是时候做些改变了。

    正想间,管家领着家庭医生进门:“伍医生请。”

    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戴着副黑框眼镜,拎着药箱匆匆进门,还不等打招呼,安老爷子急忙起身:“伍医生快,给我孙女看看。”

    伍文良来不及擦去匆匆赶来时额头渗出的汗珠,抬眼一看,我的个天,这是安子卉?瞧那半边脸肿得,这是被人给打劫了?刚准备说话,安老爷子一把将伍文良给拉到了沙发旁:“快,看看安丫头的脖子。”

    还有一个?看老爷子这么着急的模样,在两个少女间来回扫了一眼,却不敢妄自揣测,自觉地照吩咐办事。

    安浅夜起身退到一旁,给伍文良让出了空位。

    “伍医生,怎么样,严重吗?”

    伍文良嘴角几不可查一抽,这还没看到伤口呢,您老这么巴巴望着不是给自己压力么?抬手轻轻揭去纱布,又抽了抽嘴角,冲口而出:“这、这是狗咬的?”

    看着不像啊!

    安浅夕一个没忍住就笑了出来,这医生挺可爱的啊。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瞧安子卉那副想钻地洞的样,自己对号入座了。

    “别动!也就你,被咬还笑得出来。”阎非墨看似训斥安浅夕,可眼里笑意点点,出口的话更是肯定了医生的说辞,就是被狗咬的。

    “真是狗咬的?”伍医生惊诧中又是一问,仔细一看连连摇头,“不是不是,狗咬不是这个样子。这……这洞眼……说实话,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伤啊,究竟是什么东西咬的?蝙蝠?不可能啊,现在城区里还有蝙蝠伤人吗?”

    这俩血洞看着怎么就这么瘆人呢?倒是和电影里放的吸血鬼咬痕相似,想着浑身一个激灵,古怪看了安浅夕一眼。

    安浅夕忍笑近乎内伤,抬眸:“医生,你想多了。今儿在片场,正好有一场被吸血鬼咬的戏。姐姐的假牙松动,一个没注意就成这样了。”

    “那也是太不小心了……咳咳……”惊觉自己说得太多,赶忙收口。他从医真么久还没听说过这种不小心的,素闻安家姐妹不和,敢情……也不敢多想,只是这一口也太狠了。迅速给安浅夕上药,“幸好没咬到动脉,伤口也不算太深,还做了紧急处理,不然……”

    后话自然无需多说,要真伤到动脉还了得?可这一语显然多了几分医者的慈悲心,意指某些人太不懂分寸。

    “安老太爷放心,之前处理得非常好,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这几天按时上药,我再开些药给安小姐口服,过不了几天就好了。”麻利地清理、上药加包扎,边动作边给安老爷子吃定心丸。

    “确定没问题?”垂眸眸光一闪,安子卉,好狠的心。再抬眸,看向阎非墨,满眼感激。

    阎非墨并不居功,淡淡点了点头。

    “没问题,只是饮食上也得注意,忌辛辣、油腻,清淡些有利于伤口的恢复。我会把该注意的都写好,照着做就保准没问题。”

    “安丫头,听见没?医生都说了要忌口,你还怪阎先生?这回该老老实实听话了吧!”

    “哼!”安浅夕嘴一噘,怨念四起。转念一想,无妨,反正自己也不是人,关起房门想吃什么还怕被人抓包不成?

    安浅夜握拳的手一松,抬头看向安子卉:“伍医生,我大姐怎么样?”

    沐彦彬回了个眼色给安浅夜,这当口自己出声显然不合适,幸好还有个自己人,却不知安浅夜在心底冷哼一声,那问句其实是巴不得那张红肿的脸永世不好。

    “我看看。”伍文良回头,只手一请,“大小姐请。”

    安子卉的脸色……已经看不出脸色,反正红肿的一边本就色彩精彩纷呈,现在被人几次三番讥讽,能勉强站在这里已经是心理素质超强的表现。脚下一动,就坐在了一边的沙发上。

    “怎么就肿成这样?”安又均话里有话,却掩藏不了自己的心疼。

    “爸,我都觉得好奇怪,明明我不是断掌来着。”安浅夕说着看了眼自己的手掌,抬眸脸上现出一抹红晕,显然是很不好意思,“爷爷、爸,当时事发突然,我脖子一疼,还以为被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给蛰了,本能挥手去拍。等知道是姐姐也晚了,只是没想到这一巴掌会这么没轻重,都怪我。伍医生,姐姐的脸……多久能消肿?”

    本来伍文良看到那惨不忍睹的脸还觉得挺可怜,可通过对话也大概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再看了安浅夕的伤口,就已经对安子卉同情不起来。两姐妹再怎么闹,也该有分寸不是?就像他刚才说的,要是咬到了动脉,弄不好就得出人命。说实话,他倒觉得安浅夕这一巴掌虽重了点,但最多也只是正当防卫不是?就算是故意的,还不兴人解气了?一巴掌而已,无伤大雅。最重要的是人家安小姐的态度,诚诚恳恳,毫不遮掩,那么打人也就成了理直气壮的一方。

    “看着是有些严重,不过也只是皮外伤,没有伤筋动骨。”伍文良顺道还检查了一下安子卉的耳朵,“大小姐,听力可有问题?”

    “还好,听得很清楚。就是现在后牙槽也有些疼了,说话也感觉有些吃力……”

    “正常,毕竟脸都肿了,肌肉牵扯肯定会疼。我给你开几副药热敷,过几天也就消肿了。饮食方面嘛……尽量吃些流食吧,会舒服点。”

    “没事就好,我还真怕把姐姐打出什么毛病来。”安浅夕一副惭愧的模样,自责不已。可这话听在那几人耳里就不太舒服了,这不典型的幸灾乐祸么?

    “老太爷,都没什么大问题,一会我把药配齐了给二位小姐送过来,遵照医嘱好好照料就可以。”

    “好好好,辛苦你了。”

    “您老留步,我先回去配药。”

    “伍医生,我和您一起去吧,省得您来回跑麻烦。”安浅夜说着就将伍文良送出了门外,跟着领药去了。

    “这离吃饭还有一会,安丫头,要不要先上去休息一下?还有子卉,你这样子也吃不了什么,不如上去好好休养,一会让李婶做些粥送上去。”

    “好的爷爷,那我就先上去了。”安子卉也不想顶着一张猪头脸在家里晃荡,疼是一回事,被人笑话更没脸。

    “爷爷,我还活蹦乱跳,又没缺胳膊少腿,休息什么?我要休息了,学长可是您留下来吃饭的,难不成还让他一个人在这干坐着?”

    “难得,难得咱安丫头也会为别人着想了。”安老太爷哈哈一笑,“你也是许久没回家了,爷爷想念得紧,要不你们俩就陪爷爷说说话?阎先生不会觉得闷吧?”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天伦之乐乃世间最美好的事,怎么会闷?而且——”阎非墨回头直视安浅夕,“有浅浅在。”

    安老爷子听了这话眉梢一挑,这是变相表白呢?当下心中一乐,回头看了眼神色不愉的沐彦彬:“彦彬啊,没什么事的话也在这吃饭吧。”

    “好。”尽管心里极不情愿,可安老爷子本就对自己颇有微词,自己要再不表现表现,不知道会被人说成什么样子,当即也坐了下来。

    说话间,管家来报,有人到访,身后正跟着一个职业套装、手拎汤壶的女人。

    “梅姐!”安浅夕看到那一壶靓汤就吞了吞口水,笑眯眯喊了声,人影正要起身。

    阎非墨大手一动,就将人按回了原位,修罗魅赶忙上前,将手里的汤壶往茶几上一放:“阎先生,还有什么其他的吩咐吗?”

    “你先回去吧。”

    “是,那我就先回去了。”修罗魅说着又对着安老爷子躬了躬身,“打扰了。”

    “管家,送送梅小姐。”安老爷子笑着点了点头,回头又细细看了阎非墨几眼。

    这两年,梅经纪人在娱乐圈可是鼎鼎大名,那气度,就算是有些女强人都比不上。按理说阎非墨不过是她手底下的艺人,在外该怎么说怎么做那都不是艺人自己说了算的。可刚才他看到了什么?梅经纪人对阎非墨的态度竟然那么恭敬,就好像、就好像她是个下人一样。想想阎非墨和顾氏集团总裁关系匪浅的传闻,再看看阎非墨那通身的气度。原来觉得沐彦斌已经算是人中之龙,现在二人同在一方,那阎非墨悠然而坐,骨子里透出的高贵优雅竟然把另一个生生给比下去了。嗯?可不像只是个艺人这么简单!

    自汤壶放在茶几上起,安浅夕就目不转睛直勾勾盯着汤壶猛瞧,阎非墨轻笑一声:“现在喝饱了,一会不吃饭了?”

    “切!都要我忌口了,我还能指望无所顾忌地大吃一顿吗?”安浅夕白眼一翻,伸手就将汤壶抱在了怀里,“反正这本来就是给我的。”

    看着安浅夕护食的模样,安老爷子暴汗,不就一壶汤么?不过听到那句“反正就是给我的”,微微侧目,敢情这是特意做给她孙女的?冲着这份情意,也值得人欣慰不是?

    “瞧瞧你,哪还有什么大家闺秀的样子?也不怕阎先生笑话?咱家是少了你吃还是少了你喝?”

    “这又没外人!”安浅夕嘴一噘,回头看了眼阎非墨,“你敢笑?”

    一句没外人,阎非墨愉悦而笑,抬头看了眼添茶的妇人,轻吐一语:“李婶吗?麻烦您给浅浅拿个小碗来。”

    “好的,阎先生。”面对这样一个完美绅士,李婶不由自主就恭敬应了一声,直到退下去才惊觉自己竟然听从了外人的吩咐。不由一声感叹,伯爵果然名不虚传。

    等到李婶拿来碗碟,阎非墨很自然地从安浅夕手里接过汤壶,倒出一小碗:“现在只能喝一碗。”

    “小气!”

    “那还喝不喝了?”阎非墨手一扬,小气是吗?干脆别喝了。

    “喝喝喝,聊胜于无嘛。”赶忙坐好,妥协,果然不能被人给抓住弱点啊,这不自己完全弱势了么。郁闷地蛋疼!

    阎非墨这才把汤碗递了过去:“小心烫。”

    “墨迹!”

    看着二人若无旁人打情骂俏,安老爷子又是一副乐见其成的模样,沐彦彬心头窜起无名之火,忽然感觉自己现在就是个外人,而这三人就像是串通好了来羞辱自己的。既不能上去看安子卉,心口又堵得慌,一时之间有些坐立不安。可自尊心作祟,不想被眼前的男人给比下去,抬手将一碟切好的苹果递了过去:“安安,吃些水果。”

    只可惜当时位置就没坐对,中间还隔着个阎非墨,这情形就是他想动手喂也是有心无力。

    阎非墨顺理成章接过果碟:“有劳沐少了。”

    沐彦彬脸色一沉,自己反倒为他人作嫁衣裳了?伸着的手一僵,却是不松,抬眸看来一眼,仿似在说:你抢啊?

    幼稚!阎非墨懒得和人争抢,手一松,直接拿起小钢叉叉了一块苹果,勾唇浅笑:“沐少,不用如此周到,手酸。”

    回头递到了安浅夕嘴边:“水果还是可以吃的。”

    “那我还要吃橙子。”有人服侍,不用白不用。

    “沐少,顺便递一下?”似笑非笑,你递是不递?

    那盘切好的橙子可不就在沐彦彬的手边么?

    沐彦彬强忍住心头火,扯起一个自认为优雅的笑,心不甘情不愿将果盘又递了出去,只是在阎非墨来接的时候提前放了手。

    “沐少年纪轻轻,身体却不怎么好呢,这是缺钙吧?”阎非墨手腕一翻,稳稳接住了果盘。

    “噗——”安浅夕一口汤就喷了出来。

    沐彦彬啊沐彦彬,你谁不惹偏偏惹阎非墨,不知道他是个腹黑的妖孽吗?啧啧,简直是在自取其辱啊!

    明天要出门,估计会晚更,亲们早上不用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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