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叫恶徒,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欧阳无恕。”他自报姓名,以为苏家大少一听就知他的身分,谁知苏大少是个少根筋的,压根没细想这名字的来历。

    “那就是土匪喽!我这儿有一千两请你笑纳,如若不够我再去取。”

    苏子轩送上一千两银票,欧阳无恕却看得额边青筋浮动,他哪里像盗匪了!

    “哥哥,坐马马,好玩。”觉得两人对话太逗趣,苏子晴看戏许久才缓缓出声。

    孪生子在某些方面心意相通,一听妹妹娇嫩嫩的嗓音,担心了老半天的苏子轩终于安心,柔声道:“这是别人的马,不是我们的,妹妹快下来,不要打扰人家。”

    “喔,不坐马马……”

    正想下马的苏子晴骤地傻眼了,她要怎么下去,这马长得可真高。

    适才她从窗口翻出来时马还在行走,欧阳无恕并未勒马喝停,因此马儿自是继续往前走,已走到湖畔水草丰美处,顺着天性低下马首吃草,无视背上还有两个谈天说地的人。

    苏子轩心急的追出来时只看到走得老远的马屁股,当下二话不说的拔腿追马,终于皇天不负苦心,追到了。

    “我送她回去。”顺路。

    欧阳无恕一开口,两张相似的脸孔同时望向他,一个狐疑,一个防备,看得他耳根子发烫。“本将军肯送她一程是她的荣幸,不然一个傻子再次走丢了你找得回来吗?”不知好歹。

    “你是将军?”苏子轩讶异。

    “问你妹妹。”他咬牙,从齿缝迸出话。

    苏子晴轻轻一颔首,苏子轩见状大惊。

    他惊的不是欧阳无恕年纪不大却贵为将领,而是妹妹居然认识他,两人之间似乎颇有渊源。

    其实苏子轩也见过欧阳无恕,三年前的乘船遇劫便打过照面,只是他大半时间都在关注妹妹,无心留意旁人,又隔了三年时间,早就忘得差不多了。

    “咳!咳!多谢将军救了舍妹,大恩自当回报,不过男女授受不亲,为了舍妹的名节,还是不好劳烦将军。”苏子轩走近大黑马,准备抱妹妹下马。

    “不劳烦,本将军乐于助人。”他看似没使什么劲,一脚将苏大少拨得老远,让他差点跌坐在地。

    “坏人,欺负哥哥。”苏子晴用很凶的眼神表示:你不能好好说话吗?我哥哥是文人,不是你这种抡起大刀砍人头颅像切萝卜的武夫。

    “我还有更坏的,你要不要瞧瞧?”喔!这丫头真狠,知道他皮厚就用簪子扎他。

    “打坏人,不乖……”

    她抬起头,正要用小粉拳打人,欧阳无恕正好低下头想取笑她不自量力,两人的唇正好贴在一起。

    完了!

    这是苏子轩的想法。

    女儿节的这一天凌波湖畔到处都是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想必有不少人看见妹妹和这个突然冒出的将军嘴对嘴的情景。

    若是正常的情况下,对方上门来提亲便是,美事一桩,可是妹妹是“傻子”呀,怎么会有人敢娶?即便人家有心也枉然,在众人口舌之下,妹妹嫁也不是,不嫁也不是,大家只会恶意揣测他们家居心不良,为个傻子百般算计。

    苏子轩苦恼至极,两眉打了千千结,为妹妹的婚事忧心忡忡,大叹:良人何在?

    第七章  起心动念定婚约(1)

    想到女儿节那天的情景,欧阳无恕也觉得完了。

    他的完了不是被迫迎娶傻子为妻,而是他发现他居然对苏大小姐有点动心,心中雀跃自己有堂而皇之的理由请媒说亲,两年后将人娶回来,从此枕畔人影成双,不再冷床独眠,想着将来的路如何走下去。

    他苦恼着怎么开口,该请谁来说合,聘礼该准备什么,得给多少聘金,纳辨、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六礼的走法,没个长辈在一旁教着,做什么都不顺心。

    能多快定下婚事呢?他能不能用军功请皇上赐婚?

    说真的,他还真考虑过,不过一想到婚期最少在两年后,他急躁的心便平静下来,为了不让苏子晴的继母起疑心,他不能表现得太过急切,毕竟她是个“傻子”,谁会甘心受绑缚。

    “咳咳!我说的话你听见了没,还在发什么呆,你都老大不小了,还这么不懂事……”单军轻轻推了主子一下,他面色不改的回过神,神色自若的顺着话尾往下接。

    “是,祖母说的是。”他勾起的嘴角带着一抹讥色。

    陆氏的一番苦口婆心像打在棉花上,气闷得肝疼,“我说的再啰唆是也要你肯听话,你爹就剩下你一条血脉,你若没留下一点骨血,往后谁给他捧饭、上乔,不是祖母要触你楣头,领军打仗的有几人能得善终,看看你祖父、你爹,我们欧阳家折在战场上……”

    “祖母,我还没死。”她多想他死?看他活着回来肯定都恨得要发狂了吧!她八成准备好了白幡,等着哭说他是为国尽忠而死。

    陆氏脸一僵,面色讪讪,“人上了年纪就胡涂了,说话便有点含糊,刚刚我们说到哪里了?”

    陆氏并不老,她十来岁嫁给四十岁的征北侯,那时欧阳东擎只比她小三岁,二叔欧阳东平只大欧阳无恕十岁,他们从小不像叔侄倒似兄弟,因此欧阳东擎常说他有两个儿子,也特别照顾弟弟。

    可惜有些人是天生养不熟的白眼狼,欧阳东擎视欧阳东平为弟,欧阳东平却把他当成对手,还曾大言不惭的要兄长让位,认为自己才是掌家人,大哥在外面拚命就好。

    “你说等你百年之后让我给你捧饭、上香,让你含笑九泉。”他非常乐意供香三炷,愿她早登极乐。

    “荒唐,我怎么可能说过这种话,你可别欺负我老太婆耳背,想用话气死我。”他死她还不会死呢!忤逆的小畜生。

    “祖母不是说自个儿上了年纪胡涂了,我想你也不记得自己说过的话,我年轻力壮,耳聪目明,自然帮你记得牢牢的。”

    “你……你这是扎我的心呀!我、我心疼……”她捂着胸口,假装心痛。

    “祖母不怕,一会我给你请个太医瞧瞧,若是不行也有开膛之术,把你的胸膛剖开,捧出你的心看看哪里出了毛病……”就不信这样还吓不到你?恶人无胆。

    陆氏一听脸都白了,连忙坐正,“不疼了,不疼了,大概是一时气上不来,有点抽疼而已。”

    “真的没事?我有御前行走的令牌,请个老太医来给你瞧病是小事一件,你可不要讳疾忌医,把小病拖成大病,大病拖成绝症。”

    被人诅咒着,任谁也不高兴,陆氏憋着火气,闷声道:“好了,别唠唠叨叨的,说些晦气的话,我还能活五十年。”

    “真的吗?那太好了,我以为刚一出孝又要服一年孝呢!这样去真不知几时才能娶个娇娘子。”他故作欢喜,语气讥诮。

    父孝、母孝是三年,祖父母则为一年,三年前本该守孝的欧阳无恕因为边关告急而被夺情,远赴数千里外与来犯的敌人一决雌雄。

    如今孝期将满,战事也到了尾声,他才上书奏请皇上允许他返京除孝,为父母做一场法事,以尽为人子的孝心。

    皇上准了,因此他日以继夜赶回京城。

    其实皇上也怕他恋权,把持兵权不肯放手,如今他主动放权,皇上安心,他也安全,君臣相得。

    一听他有心婚事,暗暗窃喜的陆氏也不在意他的冷言冷语,“好好好,是时候成亲了,祖母为你看中一名姑娘,人美心善又善解人意,婉约动人,宜家宜室……”

    “等一下,祖母说的那人不会姓陆吧!”她又想出老招了,三年前不成,如今又卷土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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